顧世瑜緩緩起身,她還沒從詫愕中回過神。
“顧女史去到寧興府,還是走官驛吧。朕即日起詔令,但凡女官公務出京,同朝臣一禮一制,行官道居官驛,既然女官也是朕的臣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劉煦微笑道,“還有,朕其實知道,顧女史和卓女史如此勞累,也是女官不足的緣故,卓大人今年和朕也有提及,請開女科招賢募考女官,朕會將此事提上議政,這樣也好有人分擔女史之心力,與女史同心同德。”
顧世瑜眼眶濕潤,顫聲重新跪下長拜道“陛下之德仁圣明,臣女代天下女子謝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世瑜在皇帝的千呼萬喚后才再次起身,忍住淚意與感懷之意說道“臣女曾聽聞古之士人當以士為知己者死而榮,臣女不止是大長公主之女史,更是陛下與社稷之臣,陛下今后若有吩咐,臣女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彰臣女的忠義與陛下的恩仁。”
“你只要能學有所成得償所愿,朕也就”劉煦驟然收聲,定了定心重新道,“朕當然希望每個賢臣都能畢盡其生才德銘世,但愿朕今后青史留名,也能以全賢達之志使人慨嘆。”
他還欲再言,卻聽高恭望在外間請道“陛下,高大人在天章殿恭候您商議政事,您看”
劉煦頓時有一種酣夢方醒的恍惚感。
“臣女銘感陛下今日之言,臣女不叨擾陛下勤政。”顧世瑜拜后,恭敬正對劉煦,以朝臣之禮緩緩而退。
然而劉煦卻再一次叫住了她;
“顧女史,一路保重。”
他聲音很輕,與這聲音相比,仿佛陽光都有了重量。
“謝陛下。”顧女史恭敬道。
“北地冬日天寒且燥,女史要保重身體。”
“是,陛下。”
“即便勤勉,也勿要忽視康健,夙夜勞累始終不是長久的辦法,朕定會給你預備幫手,切勿堪憂。”
“臣女謝陛下關懷。”
“女史女史保重。”
劉煦想不出什么了。
于是顧世瑜也離開了。
陽光落在他失魂落魄的臉上,暖融融的,劉煦不知站了多久才回憶起自己的身份與責任。
可是,那短暫的重回二十歲的四月時光真是美好。
劉煦想,人生中這兩個午后,他應當滿足了。
于是,他回到了現實中去,以帝王的姿態和心境,走出明光學宮,與西去的陽光一道,迎接他未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