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松散的披在身上,神子單手支頜,面容俊美如玉,鴉羽般的眼睫垂著,平靜的翻過書頁,專注的看著上面的文字。
神子博學多聞,林言經常能看見他捧著人間的書,書的種類繁多,從經義到農學、醫學、建筑學,應有盡有。
神子屋內還有面巨大的書墻。
整面墻全是用小羊皮包裹起來的書籍,纖塵不染。
等對方看完這本書,吹滅燈,上床陪他睡覺,林言才忐忑的問“今天狐靈的事,神殿會給他懲罰嗎”
“嗯。大祭司長決定放逐他。”
如果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那么放逐對于狐靈而言,未免不是一個能接受的結果。
他的想法全部表現在臉上,黑暗里,一道視線淡淡掃來,平靜地道“放逐前,他的臉上會被印上神殿印記,所有城鎮都會知道他的棄民身份。”
笑容一僵,林言“棄民”
“被獸神厭棄的子民。”
這個印記和逼著狐靈去死有什么區別。
被獸神厭棄之人,城鎮將拒絕一切生活所需,包括食物、水源、住所,一切見到他們的人都必須遠離,小心被獸神遷怒。
容他們生存的地界,只有原始種叢生的大陸腹地,那里危機重重,狐靈一個在中央神殿生活了十多年的亞獸人祭司,根本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神殿的處決第二天就下來了。
狐靈果然被放逐,同時,他的騎士也被放逐。
兩人一個會被放逐到大陸東部,一個會被放逐到大陸西部,隔著山巒與裂谷,此生相見的可能性降低為零。
處決一出,神殿內隱隱騷動的氛圍徹底消失。
就連一向愛打聽八卦的羊修也老老實實閉嘴。
祭司們又恢復了往日平靜的生活,日出工作,日落休息。
每逢周一周日去凈室禱告聽經,一切都與平時無異。
神殿依舊威嚴肅穆,神圣不可侵犯。
不過一則小道傳聞不知何時在神殿內流傳起來。
大陸各城鎮不知從哪得知了狐靈的事跡,經吟游詩人傳唱,獸民們反神殿情緒越發濃重,有部分激進獸民甚至喊出了反神殿、殺神子的口號。
各個城鎮都出現了所謂的自由派,宣揚神民平等,神殿滅絕人性,所作所為不亞于殺人。
他們將當今的獸神批判為邪神,認為獸神早在千年前的變革中死去,如今的邪神冒領獸神身份,占地數千畝的神殿嚴重擠壓了普通獸民的生存空間。
反神殿、殺神子的口號喊得越發響亮。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月后,外出巡視領地的神殿騎士被一伙平民殺害,駭人聽聞的事件瞬間傳遍大陸,這些平民們被神殿第一時間抓住,推上斷頭臺。
封閉數十年的神殿再次打開了祂的大門,所有祭司整齊肅穆的站在門后,仰頭看著侵犯獸神威嚴的平民們被處以斬首之刑。
林言站在其中,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一幕幕荒謬又可笑。
身披盔甲的神殿騎士們拱衛周圍,那些本想來鬧事的平民敢怒不敢言,兩者之間涇渭分明,林言聽見低低的絮語,從幾個孩童口中罵出。
“討厭的神殿,討厭的神子”
“都去死”
“我們不需要神”
渾渾噩噩的回了神殿,短暫開放的大門重新緊閉。
祭司們站在廣場上,聽了一通訓誡,大祭司長身披威嚴的猩紅披肩,渾濁的眼中爆發出精芒,一字一頓,緩慢的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主。”
“獸神永生,祂在看著我們。那些觸犯獸神威嚴的平民,遲早會得到懲罰。孩子們,不要忘了你們的使命。”
“我們是這片大陸的祭司,溝通神明與人間。外人誤解我們、背叛我們,而我們,永遠不會背叛我們的主。”
一番慷慨動人的陳詞,意志微微動搖的祭司們頓時挺直了腰背,數千年的傳承,所有祭司骨子里都有傲人的優越感,他們不同于那些閉目塞聽的平民,他們是神的使者。
祭司們散去,繼續重復每日的工作。
林言魂不守舍的去了神子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