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西斯維爾“你能看懂么”的詢問,祈銘誠實的搖搖頭。對于那個時候的祈銘來說,看書是為了擴大詞匯量,并非是要學習知識。只要踩著梯子能從書柜上夠下來的,什么書都看。海量的閱讀為他入讀頂級私立名校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入學面試時,曾被維克多擔心在家一句話不說、可能連老師的問題都聽不懂的孩子對答如流。他的聰明和勤奮贏得了西斯維爾的尊重和認可,收到錄取通知后,帶他飛去拉斯維加斯看了場群星匯集的盛大演出。
比起滿世界到處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在家的維克多,祈銘和西斯維爾相處的時間更多,這位性格高傲到有些怪異的藝術家完全接替了他父親的職責。盡管兩個人都是那種不善于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但天才間的交流有時無需太多語言,簡單明了的相處之道更適合彼此。西斯維爾有時會給祈銘寫信,寫完還要通過郵局寄到祈銘手里。雖然兩個人的臥室只不過是樓上樓下的距離,但他堅定的認為,收到手寫信會讓人感到愉悅,感到自己被重視和用心關懷。
那些寫有漂亮花體字的信件,在祈銘二十三歲時戛然而止。西斯維爾去世了,參加完演出后回酒店的途中遭遇了車禍。一周后,維克多也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世界。那時的祈銘還是醫學院的學生,尸檢是他的導師做的,推測是接到消息的時候,維克多在極度悲傷的狀態下,冠狀動脈嚴重痙攣引發了心梗。身為fbi探員,維克多常年堅持健身,身體一貫健康,是滅頂的悲痛令他忽略了自身的不適,未能及時就醫,最終引起罕見的心梗后并發癥,心臟局部破裂,血液迅速聚集在心包腔內,強大的壓力迫使心跳停止。
導師用一種悲傷且浪漫的說法來闡明自己的結論“祈,你父親是死于心碎。”
但祈銘覺著,維克多可能并不是忽略了身體的不適,而是接到西斯維爾去世的消息時,就已經做好了追隨對方的準備西斯維爾去世后的第三天,維克多就簽署完了所有律師出具的、針對兩人共同財產處置的文件。按照他們生前的意愿,祈銘將火化后的骨灰裝在同一個骨灰盒里,埋葬于西斯維爾家族的墓園。墓碑上有兩個人的名字、生卒年月,還有一句他送給他們話
“有兩位深愛彼此的人深眠在此。”
養父們的事情讓他相信,這世上確實有生死相隨的愛情,而在遇到羅家楠之前,他卻不曾想過會有一個人能讓自己幸運的擁有。
注意到祈銘的眼神有些飄忽,羅家楠伸手摸了下對方的臉。皮膚上傳遞的熱度令祈銘恍然回神,拍拍羅家楠的手,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算我的房子,維克多去世之前把房子的所有權捐獻給傷殘軍人基金會了,約定在我有生之年享有使用權,出租或者自住都可以。”
現在羅家楠沒那么塞了“你回來之后一直空著”
“之前空著,年前祈珍跟我說要去紐約工作一段時間,我就讓物業公司把鑰匙給她了。”
“嚯,你妹真是滿世界跑。”
羅家楠皺眉笑笑,上一次接到祈珍的消息人還在奧地利呢。要說他這小姑子是個牛人,以前是戰地記者,待的地方被炸彈炸塌半棟樓還能穩如泰山的發稿。生完娃當天就開始工作了,孩子剛滿仨月,拿背帶往身上一兜,見天繞著地球飛。另說祈珍那女兒杰西卡也是皮實,動輒跟著媽媽跨時區,生物鐘來回顛倒,愣是不帶生病的。這一點祈銘說是隨祈珍了,祈珍小時候就不愛生病,不像他自己,三歲之前恨不能住在兒科病區里。好在雙親都是醫生,孩子病了往工作的醫院里一送,照顧起來方便。
聊著聊著到門口了,羅家楠抬手敲門。剛通過老b做過引薦了,說是來借錢給章河的,這會人就在屋里等著。
很快,門從里面推開。開門的是位年約四十過半的男人,微胖,寬鼻大眼厚嘴唇,半禿的額頂亮晶晶的,笑容可掬“羅先生和祈先生是吧來來來,請進請進。”
“幸會,章老板。”
羅家楠進屋后伸手和章河握了握,看對方又朝祈銘伸手,往旁邊錯了個身擋住“老b說您這有個好項目,介紹我們過來談談,您看咱在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