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房間中只有陳義欽的哭聲。羅家楠也不催他,待到情緒漸漸平復,才讓他繼續交待“后來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放那個家伙進屋,她收到過威脅,對方警告她離開我,否則就把我干掉自從我住進去那天起,她每天都在等那個畜生出現,她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請君入甕”
聽到這,羅家楠向他出示物證照片,那條絲巾,上面有不屬于死者的男性dna,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和陳義欽的吻合。
“你的血是怎么沾上去的”
“奪刀的時候我被劃傷了手,當時順手拿過來包手用了,”陳義欽如實交代,“羽珊看到絲巾沾血了,非常生氣,她連尸體都不管,一直在洗圍巾,可那么淺的顏色,洗不出來了扔尸體的時候,她把圍巾圍在了尸體的脖子上,說,等到了陰間,女友一看絲巾就能認出這個畜生了”
羅家楠又讓彭寧給他看尸檢報告,等了一會,問“截止到你殺了蔣成材的部分,最多屬于防衛過當,你如果當時報警,事情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羅警官,我不知道那家伙當時死沒死,我以為我只是把他打暈了,然后羽珊把他捅死的。”陳義欽懊惱搖頭,十指深深插進發絲,“我又不是法醫,我不知道如何判斷是不是致死傷我只是想幫羽珊,雖然她用我做了誘餌,但就算我不去,她肯定也會賠上自己我總不能親手把自己和她都送進牢里去,還是為那樣一個畜生”
“是因為她給了你錢吧”彭寧突然插了句嘴,“你是看在錢的份上,才縱容了她的所作所為。”
羅家楠聞言不由側目行啊小子,沒白在反詐干,洞察人心還挺有一套。而陳義欽被說愣了,遲疑了一陣,可憐巴巴的“我沒有圖財的想法,錢是她自己主動給我的我也是沒辦法,法院凍結了我所有的資產,我前半生的努力都白費了”
彭寧絲毫不覺得他可憐“我以前是干反詐的,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人,不管是圖財還是圖色,只要一開始目的不純,到最后總歸是要為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買單。”
說著他感覺羅家楠用鞋磕自己的腳,瞬間斂起攻擊性,垂眼繼續打字。是,被騙的不是罪人,但反詐宣傳做的鋪天蓋地,累的反詐民警跟狗一樣,依然天天有人上當受騙。大數據追蹤到有人正在被騙,他們上門勸說,事主還拿他們當騙子,辱罵撒潑吐口水,甚至連警服被扯爛的也不在少數。回來領導還要求他們放平心態,收拾好心情繼續為人民服務。
就想問一句,反詐民警沒人權么
這時羅家楠放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看了眼來電人姓名,他起身離開訊問室。過了好一會才回來,把手機屏幕往陳義欽眼前一遞,語氣凝重的“找著林羽珊了,她在你賣給她的那輛車里,點了三十多根蠟燭,耗盡了車內的氧氣,窒息而亡。”
望著手機屏幕上的死亡現場照片,陳義欽的表情從震驚到迷茫,再到絕望。嘶啞的哭聲回蕩在訊問室外的走廊上,透過洞開的推拉窗,蕩入漆黑的夜空。
呂袁橋不光給羅家楠發來了現場的照片,還有林羽珊的遺書。遺書上寫了她與光敏娜相識相戀的幸福,還有一起經歷坎坷相互攙扶,直到最后死別的遺憾。
她們的出身可謂門第懸殊。林羽珊是來自貧困地區的孩子,上大學之前,最遠只去過縣里。她在縣里讀的高中,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大學,在校期間,學費靠助學貸款,生活費靠打工和做家教。而光敏娜的母親是大型國企的管理人員,父親經商,家境優渥。原本計劃大學期間就讓她申請國外的學校,可為了林羽珊,她毅然拒絕了父母為自己安排好的路,畢業前還要求父親找關系把林羽珊介紹進了排名前列的地產公司。
從字里行間可以看出,林羽珊將光敏娜當女神一樣仰望,她寫下了這樣一句話“娜娜是我的一切,有她,我便擁有整個世界,終此一生,吾愛唯光。”
然而這樣一份堅不可摧的感情,還是被突降的厄運打破。自從光敏娜被強奸之后,總是無緣無故的朝林羽珊發火,甚至動手打她。后來光敏娜被確診為雙向情感障礙,林羽珊為了照顧她,特意換了一家不怎么忙的公司。十年間光敏娜多次自殺,每一次都被林羽珊及時發現。她們抱頭痛哭過,歇斯底里過,甚至,光敏娜要求林羽珊陪她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