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開你的車,看路,一會開溝里去了。”盛桂蘭及時制止師徒倆的一唱一和,又對羅家楠語重心長的“都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你這脾氣必須得改,別回頭跟陳飛似的,逮誰跟誰打,遍地結仇,功沒少立,傷沒少受,可快退休了還是個副處。”
眼瞧著后視鏡里彭寧的表情略顯驚悚,羅家楠不由皺眉苦笑“盛副局,您別背后罵我們領導啊。”
“當著陳飛面我也這么說”盛桂蘭可從來不慣著誰,邊說話邊拍駕駛座靠背,“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瞅瞅重案讓他帶的,有幾個讓領導省心的小彭,你跟著他們可得揀好的學,聽見沒有”
彭寧立馬點頭如啄米重案大姑奶奶名不虛傳,比我師父的師父還能制造壓迫感,這座椅靠背拍的,快給我震成內出血了
中午不堵車,從市局到看守所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提上人,盛桂蘭照流程走了一遍開場白,開始正式的審訊。剛羅家楠聽管教說,醫院給伍欣萌開了精神類的藥物,看守所醫務室按規定給她服用了。服完藥的伍欣萌神情略顯呆滯,思路也有些遲緩,但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回答問題的時候唯唯諾諾的,頭一直低著,不敢直視審訊者的眼睛。
她說喬雙喜就喜歡抓著女人的頭發搖晃,不但這么對待孩子,也這么對待她。她曾經被傷至頭皮撕裂,縫了八針。她掀起頭發,給警察看頭皮上的疤,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遭受了非人的對待,把親生女兒扔下樓實屬無奈之舉
“他會殺了我的,如果發現我沒幫他收拾殘局,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對此,盛桂蘭的態度是“那是你的親生女兒,伍欣萌,你寧可犧牲自己的女兒也要保全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個人,是只禽獸,你幫他,你又是什么”
“我以為婭婭已經死了”伍欣萌痛哭流涕,淚水鼻水抹不盡擦不干似的,“她一動不動,也不喘氣,手腳冰涼,我我真的以為她死了”
盛桂蘭怒而拍桌“正常當媽的發現孩子沒氣兒了應該叫救護車,而不是隨手丟下八樓伍欣萌我見過許多被家暴的女性因不堪忍受虐待而觸犯法律的,但沒一個像你這樣以犧牲孩子為代價我也見過有的女人再難也要拿到孩子的撫養權,身為母親的責任感不允許她們把孩子丟給一只禽獸你告訴我,扔銀婭下樓的那一刻,你到底在想什么”
“沒她就好了我要生的是個兒子,喬雙喜不至于那樣對我”
伍欣萌崩潰喊叫。此話一出,負責記錄的彭寧瞬間頓住敲擊鍵盤的手指,呆愣片刻轉頭看向羅家楠,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羅家楠給了他一個“放平心態,這才哪到哪”的眼神。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因此而引發的刑事案件層出不窮。殺嬰案近九成都是女嬰,更別提那些被非法超出來的,尚未來得及獲得身為“人”的權利就被流掉的女性胚胎。
再看盛桂蘭,突然不說話了,嘴唇緊抿,置于桌下的手攥握成拳。驀地,她站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訊問室。羅家楠立刻追了出去,一路追到看守所的停車場。
“給我支煙。”
羅家楠立刻摸出煙敲給對方。看盛桂蘭夾煙的手微微發顫,眼里凝著恨意,他權衡片刻問“怎么了盛副局”
盛桂蘭閉眼搖了搖頭,煙霧隨著長長的嘆息呼出。許久,她自嘲道“都這歲數了居然還會失態,羅家楠,你不許告訴陳飛啊。”
“不會不會,我這人嘴嚴著呢。”羅家楠豎起手指對天發誓,“回去我也跟彭寧交待,敢漏一個字兒,我打死他。”
盛桂蘭皺眉笑笑,抬手輕捶了一下他的肩。羅家楠故作夸張地“哎呦”了一聲。緩和氣氛他拿手,哄領導,尤其是哄女領導,全局上下他能拔頭籌,連杜海威那種移動式中央空調都得靠邊站。
“到底怎么回事我可從沒見過您審著審著人突然撂挑子了。”
“”
視線微凝,盛桂蘭幽幽嘆出口煙
“我剛出生的時候,差點被親媽淹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