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素來打扮雅凈,常服以雪色、杏白居多,今日卻難得穿了一襲淺緋色的羅袍,鮮麗的顏色讓其整個人都明亮起來,連眼尾的淚痣都帶了幾分嬌艷。
而此時,她頗為勤勉地捧著一朵層疊綻放的白茶,根據周及的提點不斷調整姿勢,眉眼間盡是淺淺笑意。
“十八學士”的花瓣與她的指尖相比,竟不知哪樣更為潔白。
聞人藺只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緩步越過那言笑晏晏的兩人,上了石階。
他這一趟,可不是為太子而來的,沒心情逗貓。
擦身帶起的涼風轉瞬即逝。
趙嫣聞到了聞人藺身上那股極淡的木香,還夾雜著一絲之前未曾嗅過的氣息,像是嚴冬時節冰雪的清寒。
“殿下”周及喚了聲。
趙嫣回神,糊弄道“多謝周侍講,孤已記住了。”
“利用”完周及就走,似乎也不太夠意思,她便將手中的白茶遞了過去“這個,就當酬謝先生。”
簪花宴,儲君賜花乃是莫大的恩賞,不可拒絕。
周及便伸手接了,道了聲“多謝殿下。”
那朵白茶躺在他溫潤的指間,倒也與他的氣質頗為般配。
趙嫣滿意離去。
周及看著她輕松的背影,腦中浮現出熟悉的一幕。
華陽行宮桃花如霞,靈動嬌艷的少女隨手折了一枝蓓蕾遞過來“春色正好,悶在書房中實在可惜。小周先生不要這般固執嘛,送給你”
微風撩動青衫,周及對猝然浮出的記憶感到疑惑。
明明聲音截然不同,性子也天差地別,他為何會覺得眼前之人仿若舊識
看來自己這臉盲之癥,是越發嚴重了。
趙嫣沒料到,前來赴宴的女眷還挺多。
除了各家選送上來的未婚貴女,閑來無事的后宮娘娘也聚集在東北角的攬芳閣中,登高賞花,遠眺盛景。
趙嫣一經出現,席上眾人的目光便紛紛投射過來。
在一眾青藍袍服的恩科進士中,東宮太子那身緋色繡金的羅袍便格外搶眼,更遑論他還生有一張禍水般雌雄莫辨的臉
如此出色的容貌,縱觀全席男子,也就肅王能勝一籌。
但肅王位高權重,喜怒無常,并非容易接近之人。貴女們多少受父母長輩訓導過,自然不會傻到以身飼虎。方才郭尚書家那個不自量力的女兒鼓起勇氣去“偶遇”肅王,也不知在畫橋上,那肅王淺笑著與她說了句什么,郭家嫡女不一會兒就哭著回來了,手腳冰冷顫抖,宛若失魂
她們看在眼里,便徹底絕了不該有的心思。
但太子殿下不一樣。
他矜貴漂亮,見之可親,身量纖弱而不萎靡,是極能激起女子心中母性與憐惜的。
年紀小算得了什么問題姐姐們可以
貴女們正是懷春的年紀,縱是有帷帽垂紗遮面,也難掩臉紅心跳。
趙元煜站在門洞的陰影下,看著遠處受盡美人青睞的太子,陰柔刻薄的臉也染上濃重的陰暗。
“那賤人怎么還沒來趕緊把東西呈上去”
他幾乎咬著槽牙催促,迫不及待要將趙衍拉下神壇,連同東宮的尊嚴一起踏成爛泥。
小太監不敢違逆,打著飛腳跑去傳話。
另一邊,趙嫣耐著性子,含笑同每一個前來跪拜問禮的恩科進士點頭致意。
禮部冗長的開場辭過后,終于捱到了御賜簪花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