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有段時間沒有聽到這個罪臣的名字了。
他起身從屏風后邁出,居高臨下地審視面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臉龐。
一名內侍打斷室內死寂,請示道“陛下,皇后娘娘正于階前脫簪長跪,請求與太子殿下一同伴駕侍疾。”
“別讓她進來”趙嫣沉聲。
內侍從未聽“太子”用這般嚴肅強硬的語氣說話,一時愣住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趙嫣眸中噙著兩簇燈火,不卑不亢“兒臣不想用這張臉面對母后。接下來的話,是兒臣與父皇之間的體己話。”
皇帝眸底劃過一絲疑色,平平抬手,揮退所有宮人內侍。
趙嫣徐徐吐息,道“這些年,父皇怎么看待東宮太子的是賢良仁善的少年楷模,還是一顆病弱體衰的被養廢的棋子”
皇帝沉聲“誰教你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沒有誰,是兒臣想問父皇趙衍為人臣、為人子,可有半點辜負圣恩之處”
趙嫣輕聲,“我還想問父皇,您有同情過這個少年,或者說,您有拿他當兒子看過嗎”
皇帝不語,目光中多了幾分復雜探究,沉甸甸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趙嫣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便穩住身形,坦然倔強地回望了回去。
“您對您的子女,可有過生父的憐憫與容情”
皇帝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蜷,呵笑一聲。
“朕不對你們容情”
他來回踱步,指著趙嫣,“朕若不對你容情,不念及骨肉情分,你此刻就該被司儀女官剝去衣冠,驗明正身你敢嗎,啊”
趙嫣捏著袖邊的手一緊,復又松開。
血液上涌,充盈她蒼白的指尖。
皇帝語氣平而沉重“衍兒之死,朕亦痛心忍至今日是為無奈之舉,然你實在狷狂,不知乖順。”
“您果然都知道了。”
她輕輕一笑,像是塵埃落定,“或者說,一開始就知道了。而今雍王父子已死,您后繼有人,這個傀儡便再無用處,可以一腳蹬開,當著群臣的面斬斷她所有斡旋的退路,是這樣嗎父皇”
先大殿威壓,后暖閣懷柔,如此攻破心防,帝王之術啊。
可惜,她素來不是個安分的傀儡,尋真相、殺仇敵,是會舞動爪牙撕開束縛她的絲線,抗爭到底的。
“”
見天子再次沉默,趙嫣便知自己賭對了。
她現在,可以順著這條裂縫,為其他人撕開一道生口。
“現在外間那個脫簪長跪的婦人,是父皇的發妻,近二十年來,她行事果決、從不爭風吃醋,她深明大義,從不徇私,即便親弟弟犯了王法亦凜然跪請父皇嚴懲。”
趙嫣抿了抿唇,“父皇看著她賭上一雙兒女的性命以穩定朝局的時候,看著她如履薄冰、夜不能寐的時候,可曾對這個婦人有過一絲的愧疚”
往事歷歷,皇帝收斂神情,緩緩嘆出鼻息。
“你想要什么。”
趙嫣雙掌交疊置于額前,行大禮道“眾人皆為大義,罪者在我一人。母后已經什么都沒有了,請父皇憐憫。”,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