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案”
薛靜榮蒼老的面上掠過抹疑色,“大人請問。”
言韞溫聲道“乾定四年,寧蘭峽大壩決堤,外都水丞程楠因貪污修河公款遭朝廷問責,滿門株連,此案薛老可還有印象”
“老朽略有耳聞。”
薛靜榮渾黃的雙眼微瞇了下,聲音低緩中摻著些許惋惜之意,“程大人滿腹經綸,是難得的青年才俊,可惜哎”
云州水患那年,他已致仕還鄉,朝廷一紙詔書,血漫程家,初聞消息時他還不敢置信。
然現實如此,唯有一嘆。
言韞又問“薛老覺得程楠此人如何”
薛靜榮捧著茶碗,盯著燒紅的炭,雙眼迷蒙似有追憶之色“老朽與他相交不深,但從僅有的幾次照面來看,此人剛毅正直,不像利欲熏心之輩。”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不過人心鬼蜮,最是難測,這種事不好說,不好說啊”
薛靜榮笑著連連搖頭。
言韞用余光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素嬈,見她斂眸垂手,一派規矩,覺得有些好笑。
正想著。
“對了言大人,你將老朽召來,當不會只為了問這一句話吧”
薛靜榮笑道“老朽賦閑多年,早不習慣官場上那套彎彎繞繞,說話冒昧,還請大人見諒。”
“薛老客氣。”
言韞收斂思緒,微微頷首道“那本官便直說了。”
薛靜榮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朽洗耳恭聽。”
“不久前,本官偶然間得到了一封關于程氏舊案的手書,此書信出自程府管家之手,上面寫他已將受賄賬冊等物安置于程楠書房,請饒他家中老小一命。”
言韞言簡意賅,“收信人是程氏案的主審之一,前任云州監察使,何功澤。”
短短數語,其中蘊含的信息卻足以讓人震驚。
主審官買通家仆陷害程楠
薛靜榮震驚不已,“監察使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自然是因為身陷局中。”
言韞聲無波瀾,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另外此案卷宗所載無甚破綻,要遮掩的如此徹底,非一人所能為。”
“所以其他主審的官員也逃不了干系”
薛靜榮迅速接過他的話,“但老朽不明白的是,此案發生時,我已然致仕,并未參與其中,大人想從我這兒知道什么”
“此案中的齟齬本官自知與薛老無關,請您過來是想問修筑寧蘭峽大壩時的一些情況,程楠遭人陷害,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此案還須重查。”
話說到這兒,雙方才算交底。
翻案糾錯是必然的,多少人在那場水患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還有程家滿門的血債和清白,不查的話冤魂難安。
薛靜榮贊同這個決策。
“老朽亦想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是,工程水利那是工部的事,縱然老朽當初忝居州牧之位,對其中的事也是所知甚少,怕是幫不上什么忙。”
“不,薛老一定幫得上。”
“此話何解”
薛靜榮一頭霧水的看他,連他自己都沒信心的事,他不知道這位世子爺為什么能如此篤定。
言韞迎著他的視線,微微一笑道“得到那封信后,本官著人開始調查相關的人事,在這期間,又發生了與之相關的命案。”
聽到命案兩個字,薛靜榮臉皮忍不住抽搐了下,他曾經也是官場中人,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