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奴婢今夜能活下來,本已是賺了”
韓攸寧沒再說話。
這一世,那些對她好的人,都要好好活著,一個也不能少。
春風樓是座大宅子,門面三層樓正臨著街,院內還有錯落的好幾處小樓。
她們從后墻爬了進去,進了最偏僻的一個小樓。
相比其他花樓的精致華麗,這座小樓寒酸至極,里面住著的都是年紀大的姑娘,接客少,價格也低。
一樓最邊上的一個房間一片漆黑,韓攸寧熟門熟路地撬開支摘窗,爬了進去。
鈴兒抬頭望天,小姐未免太熟練她們之前雖說來過,卻也不至于這么熟
屋里是濃郁嗆人的香氣,韓攸寧尋到燭臺,吹燃火折子點亮了蠟燭。
房間內亮了起來。
房間內全是些廉價卻又花里胡哨的擺設,大紅的床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淡定地坐了起來,搔首弄姿,朝著韓攸寧拋著媚眼。
她長得也算有幾分姿色,杏眼修眉,嘴唇飽滿,可惜這番作態生生把剩余的那幾分姿色給糟蹋了。
“唷,是你呀你這大半夜的過來作甚,給我扔銀錠子”
韓攸寧坐到了她對面,平靜道,“玉娘,送我們出城。”
玉娘斜睨著她,注意到韓攸寧額頭上還在流血,在白皙細嫩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身上也是臟污狼狽。
“怎么,殺人放火了”
韓攸寧平靜道,“陳府被滅門了,只有我們倆逃出來了。”
玉娘顯然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好一會方緩過神來,恨恨地咬牙罵了起來,“殺千刀的,陳府這等慈善人家都殺,喪盡天良,不得好死,生孩子沒屁眼,男為奴女為娼”
她頓了頓,“你是陳家大小姐”
韓攸寧點頭,“殺人兇手還會追殺我,所以你護我出城會很危險。”
玉娘臉上有了幾分正經,睨著韓攸寧,“你為何來尋我”
韓攸寧垂下眸子,“別人我信不過,我怕他們會出賣了我。”
說起來她和玉娘也不過見了三面。
第一次是她在春風樓前街上見兩個女人在撕架,其中一個就是玉娘,為的是搶一個恩客。玉娘的頭發被對方撕扯得亂七八糟,衣襟不整,很是狼狽。
韓攸寧生活在金玉窩里,不知人間疾苦,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居然能活得這般不堪。
她幾年后方知,人活著,還有更加不堪的時候。
第二次是她來春風樓見世面,恰好玉娘在前樓門口,便生拉硬拽把她拖來了這個小樓。
她對玉娘的第一句話是,“你年紀比我娘還大,怎么好意思拉我過來”
玉娘叉腰指著她鼻子大罵,“臭丫頭不識好人心,在這青樓里混的沒一個好東西,別吃了虧都不知道”
韓攸寧沒想到出師不利,被識破了女兒身,悻悻地扔下一錠銀子走了。
第三次是她坐著馬車,看到一個饅頭店伙計在毆打一個偷饅頭的小乞丐,玉娘扔了兩個銅板給那伙計,怒斥道,“為了兩個饅頭,何至于把人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