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沉聲道,“可讓朕信任的忠臣不多,你是其中一個。現在,你便盡忠吧。”
永平侯即便是被抄家,即便是在詔獄呆了半月,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被皇上親賜毒酒的一日。
他算無遺策,從來沒有輸過。
他始終堅信,自己能安然無恙地走出詔獄。
只要還活著,何懼沒有將失去的一切奪回來的那一日
他眼中悲切,緊緊抓著木柱,“皇上,近二十年君臣,您是最清楚罪臣忠心的。難道還有人,肯為您如此赴湯蹈火”
慶明帝緩緩搖頭,“沒了。”
“那皇上為何要臣死您被砍了一條臂膀,可還能如之前那般從容臣死不足惜,可皇上您,臣放心不下啊。”永平侯聲音悲戚,“那些皇子皇孫,那些權臣悍將,還有您一個人該如何去制衡他們”
慶明帝利眸緊縮,“愛卿不覺得,朕若太過離不開一個臣子,是件很可怕的事朕能掌控別人,你卻掌控著朕,那這天下究竟是誰的”
“罪臣惶恐”
永平侯跪到了地上,“罪臣萬不敢掌控皇上皇上您心智堅定,事事自有決斷,哪里是旁人可以掌控的”
慶明帝一手執壺,毒酒緩緩倒入杯中。
他放下酒壺,舉杯到永平侯眼前,“朕今日的決斷,便看看你能否掌控了。”
永平侯看著杯中微微泛黃的毒酒,苦澀笑道,“罪臣想知道,是誰讓您下了這個決斷。”
慶明帝冷冷道,“愛卿是打算再找突破口,來說服朕嗎將死之人,還是莫要掛念太多了。”
永平侯眼中悲涼,緩緩接過酒杯捏在手中,“臣死不足惜。可是這個人,皇上您要小心了。”
慶明帝心中微動,可神色依然冰冷絕情,“愛卿走好。”
永平侯心生絕望。他知道,這一次,他是在劫難逃了。
他實在是想不出,那人是誰。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讓皇上如此不計代價,堅定地下殺手。
他也沒想出來,是誰將陳府的財寶搜刮一空,剿滅了他派出的殺手。
似乎從那時開始,這個人便如影隨形,破壞了他一次有一次的計劃。
永平侯心念一動,想到太子這段時間的狠辣作風,問道,“是太子”
慶明帝冷聲道,“愛卿再拖延下去也不會有人來救你,朕也不會再心軟。還不若爽快一些,彼此留些情分。”
永平侯苦笑一聲,眼中閃過嘲諷,“罪臣就此別過。”
他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又將杯子放到慶明帝手中,重重握了握。
“皇上,您保重”
話音未落,口中便有黑血涌了出來。
他緊緊盯著慶明帝,斷斷續續說道,“求皇上看在君臣一場的份上善待臣的家眷”
他死死盯著慶明帝,最終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身子軟軟跌落地上,眼睛圓睜。
慶明帝靜靜看了他片刻,將酒杯倒扣托盤上,穩穩端著,轉身離去。
趙承淵去了慈寧宮,再出來時扶光已然掠向西方,霞光絢爛。
他漫步宮道,衣衫雪白,身后一片濃墨重彩。
有御林軍抬著一具草席卷著的尸首,沿著宮墻邊匆匆而過。
成郡王跟在一旁,在經過趙承淵身邊時,他停了下來請安。
“王爺,您這是要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