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楊氏和宗室聯姻不少,交際也廣。就算是宗室之間來往也甚是密切。這世上誰也不清白,或多或少都有些事,只是看輕重罷了。
若是真要徹查,有幾個是干干凈凈。到時候別平白無故的給人送把柄,離間了人心。
元澈看宮里的天子,有時候和看個不懂世事,沒經歷過太大挫折的孩子。即使經歷過宮變,但那只是輔政大臣們的內訌,并不會傷及性命。算不上什么挫折。
自小被人捧在手心上,養成了堵我為尊的性情。遇見謀反暴跳如雷,下令一定要徹查,大有把所有的根系全都的架勢。
“我把這話讓張賢帶給陛下聽。照著陛下的脾性,應當會聽進去。”
元治有些懷疑,“阿兄,我在宮外都聽說陛下對此事異常憤怒。秦王及其年長兒子被賜自盡不說,家眷全都沒入掖庭為婢,連著還未長成的子女也被除掉了宗籍。”
宗室沒了宗籍,那就是平頭百姓,得靠自己去謀生了。
做到這個地步,可見天子是真的怒到了極致。
元治沒見過天子幾次,但從兄長這兒多少能知道些天子的脾性。
“陛下真的能聽進去么”
元澈一手拍在他的后背上,“倘若我只是說那些宗室都是親戚的道理,那自然是沒用的。可是我說給上柱國送刀,他自然而然就會聽從我的話。”
元澈唇角牽出一抹笑,“就算秦王真的還有其他同黨,在這個時候陛下也會停手。”
“但是,外面那些人不一定會覺得這是陛下的恩賜。會覺得是阿兄的功勞。”
元治終于回神過來。
如今外面宗室還有楊氏人心惶惶,天子突然偃旗息鼓,這兩邊不會去對天子感恩戴德,反而會對說情的人多少有點感激之心。
楊氏那些人找上門,可見他們對天子可沒什么信心。
人心便是在這么籠絡起來的,事情不必多,但是足夠大就行。
天子也不會去懷疑什么,畢竟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是對他有利。
元治想明白了這點,滿臉煥然大悟。
“果然還是兄長棋高一著。”元治笑,“我還是比不上。”
“不算什么多高明的招數,”元澈仰首笑,只是眼里依然沒有什么得意的神色,“一切都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元治想起什么,臉上又有些憂心忡忡起來,“我聽人說,董美人是和兄長一塊回來的,那么這事她也知道的。可她是陛下身邊的人。”
“這不用擔心。”元澈搖搖頭,“她如今人在宮外,莫說她現在根本不想回宮,就算想回去,恐怕陛下一時半會的也不會見她。”
都是男人,多少都懂彼此的心。
這邊正摟著新歡,那邊舊愛要見,多少有些心慌氣短。如果天子能理直氣壯,也不至于當時將人送出宮。
“何況,她也不會說。”
她被他一頭拉下了水,即使兩人誰也不提,也都知道都是兩個一起做下的事,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元治還想說什么,可是元澈捏了下他的肩膀,“好了,我現在就去見楊十六。他在廟里躲了好些時候,草木皆兵,正好我去看看。”
元治點頭。
明棠回來吃了點東西,睡得昏天暗地。
她出宮之后,就開始胡天胡地。宮里規矩多,尤其上御前的,好些時候,吃飯都是得元徵休憩之后,才能跑到別的地方趕緊扒幾口。端上來的膳食早就已經冷透了,油脂也凝住了。入口只覺得發膩,再加上早已經餓過頭了,吃進口的東西,都差點沒吐出來。
久而久之,脾胃也跟著有些毛病。她這作息改不了,醫官給她開再多的湯藥也是枉然。
現在沒有以前的為難了。
她一頭睡著,迷迷糊糊的睡著,昏天暗地里迷迷糊糊聽到婢女過來稟報,說是郎君過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