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癲笑得眼里流出了淚,看上去癲狂不已。
凌放眉頭狠狠一皺,一拳狠狠打在王老癲的肚皮上,王老癲疼得悶哼一聲,本來泛紅的臉色又再度轉白。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仰著一顆凌亂如雞窩的腦袋,像個瘋子一樣,只是笑。
嘴
巴里,同時含糊不清的說“快死了,快死了,我快死了再、再堅持一會兒我就快死了。我不會說的,我不會讓村子陷入無窮無盡的災難和詛咒。我不會說的,不會說的”
王老癲確實強弩之末,哪怕這瓶粉色的藥劑能暫時起死回生,但那也不過回光返照一般的效用。
等藥效過了,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王老癲感受到他如一盞燈即將快燒掉了油,便知道,他只需要打一場消耗的持久戰,這些人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死人是不會開口的。
凌放的臉色陰沉得不像話。
沒想到這個王老癲這么難纏,不像村長,很好對付,用尸體嚇唬嚇唬他,就什么都招了。
這居然是把硬骨頭
浪費了那么珍貴的一瓶藥,撬開的居然是一張不會說話的口。
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謝青靈坐在椅子上,她背著光,正巧被放在陽光在門框落下的地方,從王老癲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一團模糊的輪廓,看不清神色。
王老癲聽見這個本該祭祀,死在河底的女人,聲音冷清地說道“傳說,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個守村人。”
“守村人替村子擋災,所以落下了殘疾。他似瘋非瘋,似傻非傻,似癲非癲,村子里的人多忌諱他,又敬畏他。”
“村民們把你當成守村人,他們以為你的彎腰駝背,就是擋災弄的,對你敬畏又言聽計從,因為他們覺得,你會保護村子。”
“可是你彎腰駝背,不過是因為你自作自受,養小鬼作為你牟利的工具,讓小鬼幫你制造謊言,控制了村民,愚弄了村民。做了這些之后,你才反過頭來說,村子要遭殃了,是不是太虛偽了點”
謝青靈的聲音里飽含譏誚“你這些年,假借河伯娶親的名義,暗中拿取不少好處,中飽私囊,壓榨村民吧不然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么要慫恿村民幾十年如一日的祭祀河伯。你的咸菜缸里,你的破院里,埋了許多金銀財寶吧不過,也說不定被你藏在別的什么地方,可是那又如何,你都受用不著了。怎么樣,人間的榮華富貴,滋味好嗎可惜,你再也享受不到了。”
其實謝青靈的說辭并沒有證據,也沒有信服力,說一聲胡編亂造也不為過。
她只是詐一把,死馬當成活馬醫而已。
一把撬不開的硬骨頭,威逼利誘都不行,只能抓住他的心理弱點來攻擊。
王老癲,很在意這個村子。
謝青靈不確定她說的對不對,但時間不多,她也只能鋌而走險,劍走偏鋒。
但好在,她很快就聽到了王老癲的反駁。
激烈的反駁。
王老癲面色通紅,兩唇極速開合,飛出白沫“我沒有你閉嘴我沒有”
“我為村子受過的苦,遭的罪,不需要你一個女娃娃來說我一生清苦,沒有享過什么富貴沒有榮華沒有享過福我只想所有人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王老癲歇斯底里地大喊,一激動,血管又逼出了不少血。
流動的血液在地上匯聚,又暈開,像血做的湖泊。
“是嗎讓村民去祭祀一個邪神,終日活在恐慌之下,這就是你的貢獻嗎別惡心我了。你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河里根本沒有什么河伯,一切都是假的。你就是個假的守村人,你只是利用邪神做幌子,作威作福,享受權力在握的滋味罷了。”
近了,離她想要的真相更近了。
謝青靈緊盯著王老癲,表情更加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