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初刻,四下漆黑。
遠離王府內院的一處院墻邊,一個老者朝著鑲秋苑的方向畫圈燒紙,燒到一半,情難自禁地抹著眼淚低聲哭起來“我兒啊,你真是鬼迷心竅,當初不跟那姜邑作對,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連個全尸都沒有,他們怕你身上余留有臟東西再起尸,把你燒得一干二凈啊”
“你恨那姜邑,可那賤東西如今已經是世子身邊的香餑餑,吃的穿的,無不是一等一的可比在云軒院過得還好,你舍了命,倒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你說你也是,當初非要趕走他作甚好好待在二公子身邊服侍,又有爹在府里給你撐著,他日二公子就算娶妻也不會棄你于不顧,多半是會在外置辦宅院田地給你,你做不成男人成不了家,可下輩子也衣食無憂啊”
“你怎就偏偏想不通呢”
“爹恨啊,恨不能將那姜邑生生咬死來祭你可爹現今卻只能看著他攀附世子,越過越好”
“兒啊,你若在天有靈,就讓他也死在鑲秋苑吧”
突然,一陣腳步聲夾著寒風憑空出現,踩著薄雪,嘎吱嘎吱,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正燒紙的老者怔住,聽那腳步聲已經停在身后,卻不開口說話,慌忙遮住懷里的紙錢,等了一會兒,聽后面依舊沒有聲響動靜,他便以為自己聽錯了,捏著紙錢緩緩回頭。
下一刻,老者嘴巴顫抖起來“孩子,是你嗎”
周圍一片死寂。
樹上的積雪在一陣風后撲簌落下,很快打滅了火堆。
腳步聲嘎吱嘎吱地重新響起來,由近至遠,逐漸消失。
聽到劉管事橫死的消息時,姜邑正在吃飯。
飯菜都是特意為世子準備的,色香味俱全,可惜一滴都沒進世子的口,全讓他這個仆役代為享用了。
初雪后院落一片素白,比先前的破敗之象好看不少,姜邑吃到后面,直接端著最后半碗飯站在長廊前吃,在飯香中欣賞雪景,熏陶情懷。
院外的侍衛倉惶說著劉管事之死,應該是嚇得不輕,嗓門都比平時大了數倍“早上掃雪的仆役在外院墻邊看到的,死得和他兒子劉富一模一樣也沒了頭皮,旁邊還有燒的紙灰而今天正好是那劉富的生辰”
“王爺害怕這次尸體會和劉富那次一樣,先讓人把尸體捆住放置,請世子快去查看”
趙允隋從院門那邊回來時,姜邑已經把最后幾口飯吃了個干凈,跑回屋扯了一身素樸的長襖穿上。
對方微頓“怎么不穿昨日那件”
姜邑洗了手,又擦擦嘴巴“萬一劉管事真起尸,衣服就要弄臟了。”
趙允隋“”不過想了想他上次捏碎劉富天靈蓋的畫面,也不再多言。
暫時充作停尸間的屋子里,站了不少人。
劉管事侄兒阿榮趴在一旁哀哀哭著,趙允平和趙允殊神色各異地站在遠處。
高敬王一臉傷心“劉管事在王府待了大半輩子,還未享天倫之樂,竟與獨子前后被害,這邪祟真是喪盡天良”
陳忠道“世子,這是早上發現劉管事尸身的仆役,您有什么話,盡管問他。”
趙允隋見那仆役全身發抖,蹙眉道“將早上所見說來便是。”
“回、回世子,小人只是像往常那樣去院邊打掃,老遠就看到墻邊有人躺著,過去才發現是劉管事劉、劉管事的身體當時已經凍僵,小人看到的時候什么樣,現在就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