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沒完,不遠處的古井里涌出無數煞氣,全是重重疊疊的無頭尸影,身材大小不一,有的是男,有的是女,幽幽笑著朝那少年伸手抓去
所有老道都明白過來,這哪里是作法除祟,那陳員外分明坑了他們,這絕對是哪朝被滅門的一家子
這樣濃重又年代悠遠的煞氣,再來幾百個他們,也滅不了啊
老道們紛紛轉身要跑,可跑了幾步,后面凄凄慘慘的陰笑全沒了。
他們驚惶回頭,少年已經垂手收回沒人注意到的歸真,壓內還沒消化的殘余煞氣,只挽了劍花,眼前最后一個無頭鬼便被一劍穿喉,魂飛魄散。
一片枯葉緩緩落下來,老者甲癱坐在地上,嘴巴開開合合,最后,總算顫抖地說出一句話“敢敢問尊駕大名”
少年瞥他一眼,拿起白布再次將劍纏到身后“我叫江一,你們的酬金別忘了分給我一半。”
姜邑拿了滿滿一箱的金子,這些錢完全夠買最珍貴的藥材和補品了,他心情很是不錯,離開前還從陳員外院子里的合歡樹上砍了一大枝合歡花拿走了,全然不顧后面的陳員外可惜地哎呦哎呦攤手叫個不停。
回家時天已經快亮了,姜邑動作很輕,洗完了澡偷偷摸上床,還沒躺下,便被一雙手抱住了,抱得很緊。
他立馬坐起來,在黑暗里瞧向那雙眼眸,不由自主彎了嘴角“你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那雙淺淡的眸子眨了下,沒說話。
趙允隋是半個月前醒來的,那時候姜邑已經在這座小鎮找到傳言中可以替修士增進修為的神醫,不過抓到人一番試探后,發現是個江湖騙子,好在這江湖騙子也有點兒沾邊的本事能幫身體受損的修士調理身體。
姜邑當天就決定在這里住下來,不過“神醫”開的藥材要么名貴要么稀少難尋,于是賺錢成了很重要的事。
趙允隋醒來那天,他剛幫人除祟回來,還沒進屋就聽到了動靜,當時以為進了賊,飛快踹開門沖進去。
可看到的只有趙允隋跌落下床的身影。
對方背對著他,用力往起爬,嘴里叫著兩個字,可沉睡太久,嗓子極其沙啞,說出的字近乎聽不清。
姜邑呆了片刻,回過神就跑過去扶他起來。
他一靠近,那道眼神就死死盯著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沒跑”
姜邑設想過很多他醒來的場面。
從天下人都艷羨的修仙奇才、對同道高手都不正眼相看的世子,到醒來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還需要不停灌藥才可能像普通人自力更生的庸人,而這樣的情況,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更改,他那時候就想,趙允隋一定很難接受。
可事實完全不一樣。
趙允隋從醒來到如今,一次都沒提過自己的修為,沒有意外,沒有絕望,沒有震駭,連一點點今非昔比的悵然都沒有過。
姜邑在家的時候,他會明顯開心一些,姜邑不在家的時候,他便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看書,那些都是姜邑搜刮來的經文武學,他一遍看完就會接著再看,不厭其煩,直到姜邑再回來。
姜邑每次回來,他都像是個得到了獎勵的孩子,近乎掩不住欣喜地把人抱住,有時候姜邑都會被他勒得透不過氣。
這次回得太晚,窗外都蘸了一層晨光。
姜邑拉下床幔,逗了趙允隋幾聲,躺下前又想起一件事,忙將放在床邊的合歡花拿過來給他看“我在陳員外家拿的,好不好看”
趙允隋愣愣看了一眼,又繼續看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