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什么刺痛了心事,劉二狗整張臉都起了火,完全沒了早上說那些話的調笑意味,舉著鐮刀就朝姜邑沖過去“老子今天撕了你的嘴敢在老子面前猖狂,老子現在就讓你知道什么是爺爺”
半刻鐘后
鐮刀斷了。
被烤干的田地滲入幾滴血,劉二狗被一腳踹開,滾到了麥子堆邊,他用力捂著自己被打出血的嘴角,恐懼地往后縮,先前的惱怒和戾氣褪得干干凈凈。
姜邑一步步朝他走近。
劉二狗連忙四下張望,嗚嗚地喊救命,可這里地方偏僻,又是最熱的時候,哪會有人出現
姜邑在他面前蹲下,睨著他“我沒想打你,你自己非要往我手上撲,要是當時沒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你打啞巴了,我還怎么問你事兒”
劉二狗全身哆嗦,只覺得眼前是個索命的鬼差,不鬼差或許還能講講道理這人狗屁道理不講
一想到姜邑徒手折斷鐮刀的畫面,劉二狗就冷汗直流,他真怕這人被惹惱會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直接解決了他,一時間慌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別、別過來了我家里雖然就我一個,可我如果突然死了,官府一定會來查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姜邑踹他一腳,徹底不耐煩了“我數三,把你早上的話說完。”
“嗚。”
“三,二”
劉二狗瞪大眼睛,心神驟亂,當他在為王老大伸張正義,“一”字尚沒念出來,忙結結巴巴地嗚咽“我、我也沒有亂說朱香梅確實許給王老大過,最后也確實是自盡的那不就是寧死不嫁嗎”
蚊蟲飛過,姜邑腳踝被叮出包也沒管,徑直把人拽起來“不是說朱香梅是病死的許給王老大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又是在哪兒自盡的”
劉二狗被他嚇得不輕,吞咽著口水急忙道“病死是、是假的這事兒也沒有很久是兩個月前,那時候你還沒來,江蕭林也早就離開了我們村,全村人都不讓對外說,你、你當然不知道”
姜邑手松開,劉二狗又倒回了麥子堆上。
他說“那就把這件事給我說清楚。”
劉二狗嘴角抖了抖,仰頭,被天上刺目的白光照射得睜不開眼,淚水糊得滿臉都是臟污,他余光瞄著上方黑發蓬松的青年,咬著牙,難堪地陷入了那段回憶
那時候是盛夏。
村子里的江蕭林終于還完了錢,只不過再也沒回來過。
大家偶爾干農活遇到,還是會聊到這么一個人,蓮花村讀書人少,能讀到江蕭林那種地步的,更是從來都沒有過,他們會坐在一起想象江蕭林如今的際遇,有的說他得罪了大人物,就算明年還能參加科舉,也是一樣落榜的命;有的說他說不定已經被官爺抓進大牢,死里面去了;有的說他給衙內做了代筆,那就是一輩子當代筆,一輩子不能見光;也有人從云京那邊打探了具體消息,說他怪可憐的,只是在考后攔住了一個要調戲街邊小姑娘的公子哥,就遭遇了這一回
劉二狗也喜歡聊這些,他說“有什么可憐的以往把他捧上了天,他還真當自己是圣賢,天子腳下那些公子爺都是些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不自量力活該”
沒人反駁,倒是給哥哥送飯的朱香梅路過聽到,忍不住說“蕭林沒有錯,你們也別說那些難聽話了,明年他就能參加科舉,到時候肯定能高中。”
劉二狗被當眾駁了面子,很是氣憤,尤其這朱香梅他心里一直暗暗喜歡,如今聽那話,還以為朱香梅對江蕭林有意,冷笑道“江蕭林得罪了云京權貴還想再進官場我看明年科舉他不被人害死已經算是燒高香了你要是真為他好,還是去勸他離云京遠一些,說不定還能平安過活”
朱香梅被說得又羞又憤“你說的是什么話我與蕭林又無私交,哪去找他勸你說這些話,想讓誰難看我說那么一句,也是瞧不過眼罷了,村子里一個個的,家里有孩子的,當年與蕭林同年讀書的,哪個沒被蕭林教過讓我不說好話是吧那我便說,你們當初出的盤纏錢,怕是還不夠交給人家這么多年給你們當自家孩子夫子的酬金”
劉二狗被罵得傻了眼,他心里雖然不停罵娘,卻又不好意思繼續還嘴,可周圍的一群男人從沒被女人這樣指著臉罵過,立馬氣勢洶洶上前,一個比一個不堪地回罵、揭短
“嚯,罵得好厲害不知道還以為是誰大小姐來了。這不是朱家那位十八了都還沒來癸水的石女嗎”
“嫁都嫁不出去,還操心別人的事兒”
“你別說,要不是她上次被隔壁村老李家退親退得莫名其妙,我也打聽不到朱大牛的好妹妹連孩子都沒法生想起我嬸嬸以前還想給她和遠房親戚做媒就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