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此時通過花月鏡重現當年的夢境,他仍是看得滿心懵懂,甚至不確定這個夢究竟是否存在,直至看完最后一幕。
山洞里的窮奇因為那道光入了夢,在夢里,他還是一頭神似老虎、長著一對翅膀的卷毛兇獸。
為獸時腦子本就比為人時簡單,他也不覺得自己在夢中,還以為傷勢全好,于是抖抖毛發,跑到溪邊喝水。
喝完又覺得眼前的景物非常陌生,可又說不出到底哪里陌生,于是歪著頭認真地想,偶爾舔舔爪子,想不出來就繼續喝水,盯著水里的自己看一會兒,繼續認真地想。
滿是憨態。
還是什么都想不出來,他氣得一爪子拍進水里,水珠把他毛發都染濕,他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拍水拍個不停,直到一個少年從水的另一頭走過來。
兇獸面露兇光,喉嚨里發出威懾的低吼。
那少年渾身雪白,不僅是衣著,連頭發和眼睫都是銀白一片,他好像受了傷,一只腳走路有些不穩,看兇獸警惕地毛發都豎了起來,停下腳步。
姜邑想要吼他,這一吼,竟發現自己能說人話了“你是誰怎么敢闖我的地盤”
話落,自己被自己的人話嚇到了,連忙后退一步,斜眼朝水面望去。
兇獸不知何時變成了身形頎長的青年,一頭微卷的長發及地,猶如披肩般遮住他整個背部。
姜邑實打實受了驚嚇,轉身就要跑。
藤蔓窸窸窣窣沖出來,幾乎將他圍住。
姜邑身上沒有武器,他當獸當久了,生命一受到威脅便會憤怒至極,看到那藤蔓要纏繞過來,以手作爪,抓住一截藤蔓張嘴就要啃咬
“不要再咬我了”耳里傳來少年著急的聲音,“在夢外不講理,我才將你帶到夢里,現在怎么又這樣”
聽著年紀也不小了,可說話的語氣好像特別委屈,姜邑歪了歪腦袋,沒忍住放開了爪子。
那堆藤蔓立馬縮了回去。
少年發白的臉舒緩了一些,淌水過了岸,這次沒靠近他,挽手倚在一棵樹前,影子被光拉得很長,少年微垂著眸子來回看他,薄唇略略撇著。
“不許看”姜邑吼道,“誰讓你亂看的”
被這么一兇,少年臉更白了,這下果然別過臉不看了“哦。”
姜邑轉身要走,那少年頓時跟上。
姜邑聽聞腳步聲,回頭就沖過去將人狠狠撲倒。
少年看上去十歲的樣子,比他還要高一些,皮膚很涼,被他撲倒后除了滿臉詫異,并不掙扎,甚至在他毫不客氣騎在他身上時,耳后還露出可疑的薄紅。
姜邑騎在他身上厲聲質問“誰讓你來的哪個地方的修士想抓我門兒都沒有”
少年并不瘦弱,相反,鉗住人的時候,姜邑就已經從他腰腹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肌肉線條,他本以為會和對方迎來一場激烈的搏斗,可自始至終,都是他單方面的欺壓。
少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他,偶爾會移開視線,眼睫亂閃。
姜邑要氣死了,拎著對方衣襟逼問“再不招,我就吃了你”盡管不是獸身,還是咧出牙靠近對方脖頸恐嚇。
牙齒即將貼近那冰涼的肌膚,剛要張開嗎,就聽少年笑了聲。
他抬頭瞪去。
“你第一次見到他,就把他打死了,可對我就不是那樣,”少年淺色的眸子望著他,似乎有些羞赧,沙啞的嗓音說著驚人的話,“不過我本來就比他好你瞪人真可愛,我想親你了。”
姜邑啞然片刻,問“他”是誰,少年說“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