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鞍書父親的病來勢洶洶,前幾個月有大半都是昏迷狀態。
她阿娘重信守諾,答應照顧人,就一直悉心照料著,也不顧惜銀錢,大把的錢花下去,就為把人救活。后來他父親的病慢慢好轉了些,也只是意識清醒,能短暫的起身吃飯而已。
回來的商隊無奈,只得繼續把人托給酒肆照料,又匆匆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何鞍書的父親就這樣在酒肆常住下來,一直到數月之后,才能慢慢下地行走。他父母兩人年紀相仿,相處之下,情愫漸生,就結為了夫妻。
因為何鞍書的父親名字發音接近何客,在登記上報的時候,他母親便跟他父親商量,直接取了個漢人的名字叫何客。
又過了一年多,何鞍書出生了。
何客只會些簡單的漢語,平常除了在酒肆幫忙,就靠給人刺青賺些銀錢。何鞍書身上的刺青,也是何客親手刺上去的。
不過他的身體終究還是被那場大病掏空了,何鞍書三歲多的時候,何客就又病倒了,之后便一病不起,臨死前只將脖子上的那條狼牙墜子拿下來,掛在了何鞍書的脖子上。
一番溝通下來,顧念覺得何鞍書的父親何客就是康安國大王子的可能性越來越高,他很可能在來長安的路上遇到了沙匪強盜之類人的攻擊,仆從都死了,他自己也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之際,被路過的粟特商隊救起,帶到了長安。
何鞍書的母親只是粗通胡語,誤解了粟特商人的意思,再加上在漢人眼里胡人長相都非常相似,于是陰差陽錯把他當成了粟特人。
至于何客,他的漢話本來就是跟何鞍書的母親學的,能發現問題的幾率就更低了。
最重要的是,根據大梁的律法,胡人和漢人一旦通婚,就不能離開,尤其禁止帶妻子離開大梁。
何客當初到底是因為救命之恩與何鞍書的母親結為夫妻,為妻兒放棄離開,還是權宜之計,身體狀況無法支撐他再次穿行大漠,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最后葬在了長安,再也沒能回到康安。
科昂死在克哈的院子里,克哈的漢人名字叫何為勤,同樣姓何,而且也住在義寧坊,在西市有店鋪。
從這幾點來看,很有可能是當年有人見過何客,那些來調查何客下落的人也的確找到了些線索,只是調查得還不夠詳細,又或者是年齡等各方面的問題,最后將克哈誤當作了他們的目標。
“據我判斷,你是康安國人的可能性很大,我想請鴻臚寺的人過來看看你項鏈上的東西,你愿意嗎”顧念跟年深對視了一眼,給出自己的建議。
何鞍書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年深立刻將杜泠喚進來,囑咐他請陸昊帶一名懂康安國語的譯語官過來。
其實請康安國使節團的人過來看一眼何鞍書肩膀上的狼頭圖案更為簡單,但鑒于多巴之前的表現,年深和顧念都覺得他的行為極度不可控,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找自己人從狼牙令這個部分先確認下比較好。
陸昊也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人,接到消息就大概猜到了問題所在,立刻私下去找了譯語官,快馬趕了過來。
經過譯語官的辨認,何鞍書那枚狼牙墜子的包金上,果然有四個康安國的文字,圖倍之子,這四個字跟陸昊在文獻中查到的資料相符,圖倍,也正是傳說中守護康安國的狼神的名字。
陸昊朝顧念和年深點了點頭,基本可以確定,眼前這樣東西,就是傳說中的狼牙令。
那么何鞍書,就是康安國大王子的兒子,按照康安國的律法,他只要持有狼牙令,就擁有康安國的繼承權。
于是,顧念等人便將現在的狀況跟何鞍書詳細的講了一遍。
“我阿耶是康安國的大王子”何鞍書聽完愈發的驚訝。
等到得知他這個項鏈是等同于康安國玉璽一樣的信物,擁有國家繼承權,甚至那個胡人副使也因此而死的時候,更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