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年深一身制作潦草的粗布衣,腳底是破舊的草鞋,露出半截小腿,腰間別著樣式樸素的鐮刀和匕首,左腰掛著個藤條編制的掛簍,肚大口小,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里面大半簍的藥材,一副土生土長的山間藥戶打扮。
總之,要不是鎖骨上那道x字母狀的淺疤,顧念都會懷疑下,自己是不是認錯了。
這些日子,他設想過無數種年深現在可能的狀況,重傷昏迷,四肢殘缺,被人暗自囚禁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狗血的失憶了。
天色半黑,夜幕四落,顧念發呆的功夫,吳窮已經從掛簍里掏出根y字形的樹枝點燃,形狀原始的火把照亮兩人間所在的角落,松香的味道彌漫開來。
吳窮將火把移向顧念那邊,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口。
最嚴重的就是左肩上的傷口,老虎那口沒咬下去,但那一爪子就把顧念的肩膀連同小半截后背抓得皮開肉綻,流出的鮮血已經浸濕了半個身子,看起來頗為嚇人。
“嗷嗚”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老虎的長嘯。
顧念緊張的朝上面看了眼,剛才那只老虎居然還守在崖頂沒有離開
“還能走嗎”火把移到了顧念腿部,吳窮打量著他血跡斑駁的褲子。為了進山之后行動方便,顧念特意換了套短打,剛才一通跑,褲子和腿都被林間的灌木叢劃破了。
“應該還行。”顧念試著活動了下兩只腳,都是刮擦的小傷,問題不大,就是肩膀這邊疼得厲害。
“那咱們先離開這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幫你處理下傷口。”吳窮提議。天越來越黑了,顧念身上的血腥味容易引來更多的野獸。
“等我一下。”
顧念用沒受傷的右手飛快地拽斷幾根草莖,系在旁邊的樹枝上,打了個簡單的繩結。
考慮山林里的狀況,他們事先就約定過,如果遇到特殊狀況,走散之后可以用草在樹枝上系環形結,給其他同伴留下標記。
顧念摸了摸腰間,想再用炭筆留個條子,告訴他們自己找到年深了,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炭筆剛才被他拿去射老虎了,那個筆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跑掉了。
“匕首能借我下么”顧念轉頭看向吳窮。
吳窮愣了下,摸下腰間的匕首遞了過來。
顧念奮力削掉塊樹皮,簡短的在上面刻了人已找到四個字,這樣的話,如果吳鳴到時候能順著懸崖上他摔落的痕跡找下來,就能發現他留下的消息。
“走吧。”吳窮似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接過匕首就迫不及待地轉過身,朝著斜前方走去。
留消息還不是為了把你帶出去顧念氣呼呼地對著年深的背影磨了磨牙,卻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他現在失憶了,站在吳窮的角度,就是好心的救了一個摔下來的陌生人,想盡快幫對方處理下傷口,對方卻一直磨磨蹭蹭麻煩得要命。
雖然理智上完全理解年深,卻不代表情緒上顧念不會生氣。
他為什么來這種深山老林,為什么會受傷還不是為了找眼前這個家伙
后背的傷口疼得胸前都跟著抽痛起來,顧念越想越郁悶,默默跟前面高大的背影拉開了一小段距離,靠太近的話,他怕自己什么時候就會忍不住,一腳踹上去,對吳窮大發脾氣。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的朝斜對面的山腳走去。
不過,顧念也很快就發現,吳窮雖然步伐匆匆,卻左彎右繞,帶他走的都是相對比較平坦的地段,顯然也是顧忌到他不熟悉山路容易摔倒的問題。
骨子里,他還是那個對陌生人也充滿著善意體貼的人。
夜色里的森林黑影重重,彌漫著陰冷噬人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竄出只野獸,顧念慫氣地加快腳步,縮短了自己和年深之間的距離。
識時務者為俊杰,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還是靠近點好,離得越近,安全系數越高。
他不急還好,著急卻反而出了事情,腳下踩到碎石一滑,踉蹌兩步,撞到了旁邊的樹上,這下正好撞到了左肩,痛得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沒事吧”聽到聲音的吳窮趕回來扶他。
顧念疼得面目扭曲,眼角飆淚,只顧著抽氣,根本答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