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申國公一家,并不相識。”崇瀾平靜地搖搖頭,他甚至沒有去看就坐在年深旁邊的葉九思。
葉九思握了握拳,忍不住開口,“既無私怨,五年前,長安城下,道長為何安排身邊的左鶴童混在契丹軍中,朝葉某連射數計冷箭”
崇瀾怔了怔,而后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看向葉九思,“原來你就是小世子,恕在下眼拙了。”
“你既然不認識他,為什么還派人殺他”
崇瀾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年深,沉默良久才開口,“金床戲局,列馬滿枰,世事如棋,崇某也不過是枰上一子而已。”
認了,卻又沒完全認。葉九思暗自磨了磨牙,端起自己那杯云霞飲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崇瀾這番話無非就是說,當初派人暗殺他的事情只是依照吩咐行事,毋須再追問他動機。
年深眉心微緊,“那依道長所言,何人才是真正執子者”
窗外風聲呼嘯,吹得院內青竹折腰,門戶亂響,崇瀾平靜地垂下眼皮,“這點就恕崇某實難相告了。”
“道長這有什么難開口的,不就是陸溪么”顧念語調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卻死死地盯著崇瀾和阿海的表情。
被顧念一口說破,崇瀾額心微跳,條件反射般的立刻看向顧念,阿海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兩個這個反應,別說顧念和年深,葉九思也立刻就明白了。
陸溪,真的是陸溪葉九思雙拳緊握,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手背上青筋暴起。年深抬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念擔憂地看了眼葉九思,見年深安撫他,才放下心來,重新看向崇瀾,“道長不必如此驚訝,畢竟在你之前,從大理寺開始,我們就已經在跟你的那些同僚打交道了。”
顧念自然不會提自己有外掛,便把泄露消息的事情推到了葛十二孫獄丞等人的身上。
崇瀾輕哼了聲,端起云霞飲喝了口,有些自嘲的道,“原來公子的四器皆是如此不堪。”
“四器”顧念皺了皺眉,這是什么
“此事告訴你倒是無妨,”崇瀾放下杯子,指了指房內擺做裝飾的插屏,“公子手下的人,慣以書房內的四樣擺件,鐘鼎、彝器、怪石、硯屏分別而名。”
“你也是四器之一”
崇瀾沒有答話,默默瞥了眼窗外竹林邊的那塊假山石。
顧念和年深立刻會意,他就是其中的怪石。
“道長這次特意寫信請夏初到平州,不知所為何事”
“其實不用我答,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們也很快就會知道,”崇瀾看了看院內被狂風吹得搖晃不定的青竹,意味深長地道,“按照時間來算,應該已經開始了。”
“不就是方曜星那小子要派兵攻打錦州的,何必裝神弄鬼神秘兮兮的嚇唬人”葉九思哼了聲,“不怕告訴你,我們錦州那邊早就嚴陣以待,只要他敢來,定然打他個落花流水”
“嚇唬人”崇瀾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唇角微彎,“小世子年輕氣盛,卻未免看輕了崇某,單憑嚇唬人的話,鶴圣人如能在北地立足良久。”
像是為了附和他這句話似的,外面風勢霎時增強,吹得門戶劇烈搖晃,吱嘎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似的。
顧念猛然一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又看向崇瀾。就在這個時候,偏院的院門被人推開了,夏初急得連傘都沒打,直接冒著大雨跑了進來。
“不好了,快馬來報,有颶風暴雨侵襲錦州,又遇海水漲潮,方圓百多里,洪潦橫流,山滑屋塌,死傷無數”夏初抹了把糊在臉上的雨水,焦急地道。
颶風難道屋內眾人怔了怔,震驚地看向崇瀾。
“你寫信讓夏初到平州,就是為了讓他避開這場颶風”葉九思難以置信地問。
“然也。”崇瀾輕輕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明說錦州城里還有那么多人”葉九思揪住他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