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面前的這段河面雖然結冰了,但是冰層脆薄,厚度不均,沒辦法承受馬匹輜重的重量,強行渡河非常容易發生危險,所以需要先砸開河面破冰,開出條河道,再用渡船把大軍送過去。
相對繞路來說,這已經是目前最節省時間的辦法。
“不用擔心,最遲明天上午就可以開始渡河。”年深巡查一圈回來,見顧念裹著獸皮斗篷站在河邊,以為他著急行軍的事情,便解釋了句。
咔咔咔,仿佛是在為他說的話做注釋,河面上也頻頻傳來兵卒們揮舞器械凌亂敲冰的動靜。
“我在想的不是這個,是橋,還有堤壩。”凜冽的寒風將顧念的獸皮斗篷吹得被毛倒伏,鼻尖和下巴也紅紅的。
“去帳篷里說。”河邊風太大,年深示意他先回去。
他們的營帳就扎在岸邊不遠的地方,徒步過去也不過就是小半盞茶的時間。
帳篷里早已升起了火爐,兩個親兵正在煮飲子,顧念愛喝甜的,年深當初在秦染給的幾副飲子方劑里挑的便都是偏甜的口味,這會兒帳子里的空氣似乎都帶了絲石蜜的味道。
白老虎原本窩在路爐邊的厚毯子上睡覺,見他們兩個進來,困得睜不開眼睛,搖了搖尾巴,算是打過招呼。
年深揮揮手,兩個親兵便退了出去。
兩人也沒去桌案那邊,索性就在火爐邊坐了下來。
陶罐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細泡,年深倒了半杯熱飲子給顧念暖手,“堤壩的問題,這一路我也看到了,過些日子,可能需要派人沿著河岸全部仔細探查一遍,計算下所需的物料和耗費,再開始著手進行修補。”
大梁還在輝煌盛世的時候,也曾經撥出重金支持各地官員在黃河、長江中下游以及其它容易泛濫的大河河岸修建堤壩,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疏浚河道,修建堤壩都是當地官員政績的重要考核指標之一,這些堤壩保護了無數農田和房舍,眾多百姓也曾經因此而受益。
然而,當大梁走向衰落之后,這項原本關系著國計民生的政策也變成了各地官員瘋狂斂財中飽私囊的手段,錢花得越來越多,堤壩的質量卻越來越差,每逢汛期,意外時有發生。
身為鎮東侯,呂青當初也沒少利用這項政策從大梁皇帝的手里撈錢,自然深知其中的問題。等到他自己接管天下,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再加上大亁初立,財庫空虛,便索性暫停了這個花費巨大的事項,打算之后騰出精力再慢慢梳理。
但之前的數年糊涂賬下來,那些之前修造結實的堤壩本就已經陸續老化出現問題,沒了每年那些例行的縫補,危險越來越大。
還有兩個之前欺負小皇帝拿慣了錢的官員,自作聰明,想著用災情倒逼呂青出錢,甚至做出自己派人偷偷挖掘堤壩引洪的傻事。可惜呂青不是軟弱沒有根基的小皇帝,不但沒有撥錢,反而直接治了他們個管理不力的罪名,砍了兩個罪魁禍首的腦袋給當地災民泄憤。
自此之后,各地每年災情不斷,但決口后的堤壩修補費用尚且批復艱難,就更別提新建的事情了。
這些有河道經過的州縣,原本是眾多外派官員爭搶的最好去處,這幾年卻急轉直下,變成了燙手山芋,畢竟去了沒錢不說,還要接一堆無力收拾的爛攤子,但凡有點關系的,都想避開。
等到顧念和年深他們現在再看到的堤壩,已經是千瘡百孔汛期大半起不到作用的狀態。
“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出一份力的。”顧念把暖手的杯子換了個位置,立刻表態。想要重新修造好這些大壩,肯定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以及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