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她舉杯飲茶,兩眼看著皇姐,感嘆時間飛逝,當初禪位登基之事,恍若還在昨日,如今卻已過去三十余載。
她們都老了,好在她不負所托,治國有方,沒有辜負皇姐與姑母的信任。
女皇周姰的姑母是安國郡主的娘親白紅陌,也是先皇的賢妃。
她感念姑母撫養自己長大,如今最寵愛的兒子便也封了賢王,可惜老二急功近利,如今被貶在府中,辜負了賢王的封號。
安國郡主白芷沉吟片刻,說出了此行的目的“陛下該立太子了。”
女皇看了白芷一眼,放下茶杯“皇姐何出此言,皇兒們性子尚未定性,此時立儲,朕以為有些不妥。”
若此時立儲,太子便只能從老大和老三之中選,這兩個兒子都不是她所滿意的,她滿意的是老二,她還想給老二一個機會。
安國郡主捏緊了茶杯“儲位空懸,由著孩子們去爭,不如早日定下,難不成陛下不滿意威王和三皇子”
不滿意這兩個,還想著那個膽大妄為的二皇子嗎
女皇長嘆一聲道“皇姐也知,老大剛愎自用,老三又是個沉迷酒色的,朕這么多年雖對得起皇位,卻沒能教育好兒子,實屬慚愧啊。”
安國郡主看向女皇,淡淡道“威王雖剛愎自用,但也知人善用,三皇子雖愛酒色,但也善于納諫,并不是全然無可取之處,臣以為是時候了。”
相比女皇一直看重的二皇子,另外兩個再不中用也沒有胡作非為,沒有對秦初和丘瑾寧亂來。
安國郡主深知皇帝可以無能,但不能昏庸,好在那兩個各有所長,有眾大臣看著,雖無開疆擴土之才,但做個守成之君,應當還是行的。
女皇先是一愣,而后沉吟道“皇姐當知,凰女還未有定論,朕不敢亂下決斷,免得讓預言成真,毀了周氏數百年的基業。”
她似是第一次意識到,除了樣樣讓她滿意的老二,老大和老三也不是沒有優點的。
可是老二一直被她當作儲君養大,就好像是她最滿意的作品,怎能如此輕易放棄,老二足智多謀,行事果斷,是三個兒子中最像她的。
安國郡主微微變了神色“陛下,預言本就子虛烏有,何必過于在意,當初臣禪讓皇位于你,你曾問過原因,你還記得臣當時是怎么說的嗎”預言早就破了,因為周姰本就不是皇室子弟。
是她與母妃、與先皇后的一個選擇,膽大又謹慎,為了江山社稷所做的選擇。
女皇沉眉思索,想起了當年。
皇姐說自己只懂種田,而她一直被姑母當作輔臣、能臣培養,有治世之才,皇位當立賢立能,不必拘泥于嫡系與否,不必在意長幼、正統與否。
安國郡主見她沉思,問出了此番進宮最重要的一句話“陛下認為皇位當立賢重要,還是注重正統娣長重要。”
女皇沉思片刻,遲疑道“朕知皇姐大義,但讓我周氏綿遂千年萬年更要緊,不是嗎”
安國郡主聞言霍然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姰,希望你沒有選錯,臣今日便告退了。”
女皇怔怔坐在桌前,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可皇姐好似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
這么多年,自打登基以來,皇姐還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字字用力,好似有什么深意一般。
大總管見女皇出神,小聲道“陛下,安國郡主也太失禮了,怎么能直呼您的名諱呢。”
他是二皇子的人,當然瞧得出女皇仍然屬意二皇子,可安國郡主顯然不是這樣想。
女皇沉了臉,眼神責怪道“皇姐有何失禮,以后慎言。”
她這個皇位都是皇姐給的,就算是奪過去,也不算奪,頂多是物歸原主。
尤其皇姐在民間頗有聲望,她更無從怪罪。
普天之下,也就皇姐敢叫她的名諱了。
大總管低頭“奴知錯,陛下可否聽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