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又是輕柔的晚風。
似昨日,似相識。
拂動著發梢,輕曳著白紗。
一攤月色,覆地撫凳;斜跨長靴,直映鞘尖。
鞘是天嵐紫霄劍的劍鞘,而支撐劍鞘的則是白紗床榻。
這白紗,實在不算是什么名貴的白紗,床榻亦不是什么名貴的木材,但榻上的柳姿,卻已勝過了晚風中的月色。
衣裳猶在,還是那夜的衣裳,就連裙擺的沙泥都未曾完全脫落。
那晚,暮云煙找到她時,或許這些沙泥還不曾顯現,只是有些水紋的裙縷,早已濕透了的衣裳。
對于一個倒在淺灘中的女子而言,為她附上一件外衫是一種極大的尊重,暮云煙也正是這般做的,且是小心翼翼、倍感心痛的這般做著。
就算,她的身上已有了外衫遮體,但那夜的暮云煙仍是只將她抬到了白沙之上。
至于,返回王居之城的這段路,乃至屋室中的過程,則全是由兩位歌姬完成的。
抬放柳韻錦的這兩位歌姬,當然也是極美的歌姬。
只有極美的歌姬才懂得如何去抱她安睡,途中亦不會讓她有絲毫顛簸與不舒服感。
一路跟隨著的暮云煙,眸中滿是愧意,他很清楚她有多重要,亦只能用一生去尊寵。
她也絕不能有事,倘若她真有什么閃失,就算暮云煙當場自刎也是難辭其咎的
那晚,又有誰的安危能比得上恩人郭明軒的女兒柳韻錦呢
絕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比得上
通常,人在得到足夠的睡眠后,都會精神百倍的,但此刻的柳韻錦卻沒有一點氣力,她的手臂已撫在額間,眉眼也刺痛著微皺難開,整個身子倍感酸軟無力。
她雖睡得很足,卻也是在頭痛欲裂中醒來的,一個剛退熱的病人,也不可能會有多好的精神頭的。
她也知道自己已經睡了許久,但又好似沒有那么久,因為她昏倒在漆夜的淺灘中,醒來時也在同樣的月色與星光下。
此刻的她需要飲下些茶水,哪怕是一整壺茶水,她都能在瞬間吞下。
可,當她倍感吃力的起身,錯步搖姿到桌幾旁時,卻沒有飲下一滴茶水,而是正直了身子,眉眼也隨著皺得更緊了些。
“大人,今日那亞烈苦奈兒的態度”
“我已察覺,我們已來多日,雖說前幾日并未正式入堂見他,但在流轉這里的廟宇景色間,也并沒有察覺出他有任何反常的舉動”
“今日,他態度惡劣,難道是我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妥”
“景弘啊,若我們真有不妥,也只能是寶船初登貴地時,嚇跑了他們的守衛了。”
“可大人,就算這事我們做得不妥,也是有情可原的啊。畢竟那些見到我們的兵士走下寶船,拔腿就跑的守衛,也絲毫沒有給我們解釋的機會啊。”
“此事,恐怕難就難在,他們的守衛是如何向他稟告的了。若以我大明兵將攜帶兵器挑釁為由,那”
“不,大人。就算他們那些被我們嚇跑的守衛是這般稟告給亞烈苦奈兒的,但我們來到王居之城后便立即派人向亞烈苦奈兒宣了我們大明皇帝陛下的詔書,且還賞賜了大量的寶物,也能立即解開誤會了呀。”
“兩位大人,以云煙看來,這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誤會,鄭和大人還攜帶大量金銀供器到錫蘭山一番施舍,并立下布施錫蘭山佛寺碑呢。我覺得這錫蘭國國王亞烈苦奈兒就是在故意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