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
她卻沒有再去喚醒冷溶月,只因她知道,冷溶月早已不在閣室之中了。
從她起身時,冷溶月便已不在。
她是知道冷溶月何時出去的,她亦很清楚,就在那大海還是灰色之時,就在那驕陽還未出現在海際之時,海煞便叫走了冷溶月。
她并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一下身子,只是細細聽著閣室外輕柔的敲門聲,只是感受著冷溶月躡手躡腳的下得床榻,開門輕喚了一聲“海煞,何事”
然,在她起床梳洗后,還是繼續熬著三人的粥,只因她們三人都喜歡喝她熬得粥,盡管在這飛魚帆舟之上,她也只能去熬著大明朝的米粥
“她還沒起來嗎”殤沫伸了個懶腰,睡眼迷離道“這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她居然也會睡懶覺,難道不怕我闖進她的船室,看到她的真面具嗎”
柳韻錦莞爾一笑,微聲道“你覺得她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她”殤沫傻傻望著俯身吹著熱粥的柳韻錦,赫然驟停了言語,又在片刻間瞳孔不禁緊縮,“她離開了是被海中的生物給叫走的嗎”
“是的,天還沒亮,就被叫走了,”柳韻錦,說,“你所說的海中的生物,我應是見過的,看來你也一早便知道,這飛魚帆舟下是有人的。”
“韻錦,我們也該走了,”殤沫的聲音已變得深沉,“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她為什么要離開嗎至少她的離開,與她來此的目的是有些關聯的。”
“粥我已經吹了許久,應是不燙了,喝一些再走吧。”
柳韻錦淡淡的轉身,淡淡吹著已盛好的米粥,淡然的神情,緩緩地走來,此刻,好似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重要,都沒有她手中的那碗米粥重要。
“她今日大概是沒機會喝到我煮得粥了,”柳韻錦將粥遞向殤沫,又道“但是,我們還是要把這些粥給喝完的。”
“韻錦,難道你眼中只有粥嗎你的妹妹冷溶月不見了,她會不會已在部署如何去刺殺鄭和大人了呢”殤沫雖是接過了粥,但眉頭也已皺到了極致,“這些難道你都不關心嗎”
柳韻錦緩緩回到火爐旁,將剩下的粥舀了出來,緩緩的捧在唇邊,“她沒有阻止我們任何,我們隨時都是可以去的。但我們去之前,還是要填飽肚子的,不然怎么會有力氣呢”
殤沫猛然一怔,道“沒有阻止我們你的意思是”
“她起身后,是完全有機會將我們都控制住的,不管毒藥也好,點穴也好,都是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的。”
“可她并沒有這樣做”殤沫頓了一下,說,“她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根本就不曾想要真正的去傷害鄭和大人,對嗎”
“在我看來,她只是不想傷害我們”柳韻錦,說,“或許,她已有足夠的把握,就算我們去了,也是沒有絲毫辦法的。”
“可鄭和大人一死,她義父紀綱在朝中的勢力只會更盛,這對她又有什么好處呢”殤沫,沉聲道“她早就想要脫離紀綱的控制了,這是她早就說過的”
“也許,這便是女子吧”柳韻錦,緩嘆了一聲,“女子有時是不會理會對與錯的,在乎的永遠都是誰近誰疏,誰親誰遠”
殤沫,說“所以,你才這般得淡然,因為你知道,她只是去做她該去做的事而已”
“是的,”柳韻錦緩緩放下手中的碗勺,緩緩站起,“今日,這碗應是沒有刷洗的機會了。殤沫,有時,女子的想法并沒有那般復雜,如現下的我一般,我很清楚的知道,你們兩人才是對我而言,更重要的人。”
“所以,只要我和她無事,其他人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
“是的,但,若你想護下誰,我也會隨你前去,且會全力助你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確保你無事。”
陽光悄然的灑在了臉上,海岸邊也開始泛起著光澤。
這應是三人在飛魚帆舟上度過的最后一日了,只因,已有一人率先離去。
這段又平靜、又暖心的日子,終是要到頭了。
殤沫已開始在飲粥,極慢的飲著粥,他已經沒了慌亂、沒了擔憂,他只是想把手中的粥全部喝完,且細細地品著粥的味道,粥的每一絲味道。
他終是體會到了,手中的這碗粥是多么的珍貴,多么得值得留戀
但,他依舊沒能完全懂得柳韻錦話中的真正意思,他只是想要去留下將要不復存在的日子。
至少,他手中的這碗粥,他還能喝得更慢一些,更細致一些。
天嵐紫霄劍已被拿起,兩個身影也走下了飛魚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