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逢,或許不單單只有喜悅,也會有憎恨與仇怨。
然,冷溶月在見到故遺名后,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憎恨與仇怨。
她有的只是冷漠,如黑夜冰雪一般得冷漠。
當,飛雪不再是錦衣華服之人眼中的浪漫時,它就會變成一場災難。
一場致命,甚至,滅絕人性的災難。
正如,此刻故遺名正一字一字說出口的言語那般,就好似一場冰雪災難降臨,也在一下一下地凍結著冷溶月體內的每一根血管,乃至心臟中樞。
只因,他說出的每一字都冰冷刺骨,每一字都凄厲得像是萬口刀鋒,字字惡狠,字字使人震恐,他的手上也握著足以能讓天下人恐懼的一口漆黑色的寶刀滅影刀。
就這樣,滅影刀再次出現在了這江湖之上
冷溶月終于明白,那日在應天故府海棠如舊閣中,念順夫人與她說的話語間得含義了
師父的確變了,雖然她沒有見過師父是怎樣從滿是戾氣,變成和顏悅色的,但她卻親眼見到了師父是怎樣從和顏悅色,變成另外一個人的。
冰冷、淡漠、桀驁、自負、霸道、蒼老
她眼前的師父故遺名,正如一個六親不認的冷血魔鬼一樣在怒吼。
且,還是用滅影刀的刀鋒,直接指著她的正臉在怒吼著,“臭丫頭,你想死嗎我數三下,若我還能看到你們,那你們便都要死”
都要死一萬名錦衣衛真的能在一瞬間全部都死去嗎
在這樣的怒吼下,在這樣的恐嚇下,她根本不需要念順夫人口中,所謂得一個女人的直覺了。
單是這裸的言語,便已能讓她感受到師父故遺名,真的是變了
不這根本不是變了
她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會是師父故遺名也不可能是昔日的師父故遺名
難怪,念順夫人不跟著他一起離開應天故府,這樣的他又怎能讓念順夫人跟他離去呢
當,一個女人不再愿意跟一個男人走時,絕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不想走,而是根本就無法找到再跟他走的理由,絲毫理由都不會再有
細雨無聲,滅影刀刃,無雨。
就連血液都不會沾惹上一滴的滅影刀,又怎會愿意留下雨滴呢
滅影刀依舊是滅影刀,永遠泛著陰森、鬼魅黑氣的滅影刀。
倘若有陽光,最起碼它還能發出一絲寒光,一絲烏黑的寒光。
倘若,故遺名還顧念一丁點師徒情誼,他也會在這一刻喚出一聲“溶月”的,哪怕是喚得一聲“冷溶月”的全名,也至少證明他們之間是相識的
可,他的言語與舉動,充滿著不相識,更代表著不相知。
冷溶月很難想象,她眼前的明明就是自己的師父故遺名,卻怎就已判若兩人了呢
昔日的容顏,昔日的體貌,昔日的聲音,就算這聲音已然顯得蒼老,那也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絕不妨礙他就是她的師父啊
那一席長衫披風,依舊是雍容華貴的黑色,也依舊是暗紅色的花紋在他身上嵌著,那花紋極美,如游龍戲鳳,如九天云闕。
然,就在什么都一樣,什么都未變的情況下,她的師父故遺名卻已不再與她相識了
若是偽裝,這一定是天底下最鈍痛的掩蓋,掩去了內心的情感,蓋去了曾經的點滴。
若不是偽裝,難道是那神秘黑影人給師父施了咒,下了蠱嗎
或許,那神秘黑影人向師父許下了余生得萬千繁華,武林中最絕頂的武學,不然,又是什么樣的誘惑,值得一個人能夠與昔日的愛徒,瞬間陌路的呢
好似都不是,好似一切也都不對。
不是、不對的,永遠是再也找不到當初的任何感覺與感觸
在冷溶月的心中,師父故遺名雖貴為武林第一人,但也絕不是一個貪戀權勢,六親不認之人,否則他為何會救下還未出生的冷溶月,他又怎能甘心無任何名分得陪伴念順夫人如此之久呢
更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父親郭明軒在他面前肆意妄為的,他不過是始終顧念著其女兒柳若錦,與其外孫女柳韻錦的情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