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染滿堂,紅籠玉樹映。
紅綢繞過樓閣巔,紅花黏上尹人釵。
連袖舞,蔽夜寒;霓裳曲,流連返。
聲聲暢盡舒心賦,眾仰彩竿詠詞迷。
孤影緩進,面無顏;齊肩擠懷,無怒歡。
十多天的沉寂,無緒無思的殤沫,簇在人群中,走在燈火下。
他好似聽不到喧雜,亦看不到煙花流火的紛落。
連日來的孤寂,任何言語已與他無關,任何事端也與他不再牽連。
當一個人在極力控制內心的爆涌時,除了要經受錐心刺骨的折磨外,也逐漸活成了一個無知無覺的人。
想見的人,不得見;想離去的心,不得如愿。
若說,他奉師命留下,是因為一份責任的話,那么,他至今未尋冷溶月,便又是大大的不負責任了。
這世間好似沒有什么可以兩全的做法,想要做到兩全的人,也必然會全都辜負。
今夜,他之所以想要出來走走,只是嗅到了人間煙火氣。
這氣息,雖不濃重,卻也能夠讓他冰冷的身軀,感受到一絲暖意。
他想要靠著別人的歡笑去取暖,亦想要靠著街市的繁華來恢復點感知。
在他看來,從除夕之夜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更失去了熱鬧。
然,新春佳節的街頭巷尾,又怎會不熱鬧呢
或許,只是還不夠熱鬧,至少沒有這元宵佳節的夜晚熱鬧
火紅的蓮燈,在湖畔中蕩漾。
這里并不是廣闊的太湖,卻也的確流淌著太湖的秀水。
只是湖水穿過了石橋,繞過了閣柱,流經到了這石階旁,停留在了這城鎮中。
蓮燈如小船,搖曳著綻放的紅蓮,朵朵相依,朵朵碰撞。
人們都知道它絕去往不了遙遠的地方,卻還是癡癡地望著唯屬于自己的那盞蓮燈。
蓮燈中放著信箋,放著期許與希望,更蘊含著情侶之間的長相廝守與攜手白頭。
或許,沒有人記得蓮燈的起源,卻都知道這是一件足夠美好的事情。
總要歸結的話,也只能是一種彩燈文化,俗稱放河燈。
至于,祈求的是哪位神仙,是河伯,還是月老,倒也無人去在意。
可,既然是傳統民俗,也自是離不了神仙的。
殤沫不信神仙,因為,他已見過能夠稱為神仙的人。
他更知曉,求神不如求己的道理。
他堅信,自己的命運是由自己掌握的,無論如意否,他都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沒有達不到的心愿。
但,此刻他竟也從商販的手中購來了蓮燈,并小心翼翼地點燃了蓮心紅燭。
他半蹲著身子,輕輕推了推,蓮燈便微晃著向遠方漂去。
他與其他人一樣,癡癡地看著,卻并沒有合上十指,默念心愿。
他好似只是單純的想要放一盞河燈,一盞也屬于他的河燈。
然,在燭火越發微弱的晃動下,他逐漸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這人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冷溶月,反倒是已故的葉離顏
或許,葉離顏一直都活在他的心中;也或許,他已將無妄天劍劍譜悟得更深更透了。
良久后,他的內心竟涌上了一絲凄涼,無人能懂的凄涼。
葉離顏也在這一刻,成為了他向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