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朝因為異姓王權勢過大,生出反叛之心,起兵作亂,經歷了一番亂戰之后。本朝對于異姓王頗為忌憚,幾十年間,都只有皇族血脈才能加封王爵。只是到了前圣上這一代,便有了宇文玄這位異姓王爺,因為戰功赫赫,單單賞賜金銀珠寶,良田萬頃,已經不足以彰顯其功績,唯有賜封爵位,才能不讓軍中的其他將領心寒。
聽花晴所說,她在皇宮做宮女時,便能聽到宇文玄的種種事跡。傳聞宇文玄被他國稱為“血閻羅”,他身穿銀色盔甲,手持一柄青銅玄鐵鑄就的長劍,身下的棗紅色戰馬英姿勃發。一人一馬,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宇文玄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哀嚎聲傳遍山野村落。他又極其兇狠,不僅下手狠辣,而且無情至極。對于主動求饒,跪在地上匍匐求生的俘虜,也是絲毫動容都沒有,抬手握劍,給他一個了結。因此他國稱宇文玄“血閻羅”之名,名副其實,若非閻羅王在世,何人會像一個沒有感情只知道殺戮的工具。宮中曾經有人見過,宇文玄從戰場返回宮中,盔甲未曾卸下,腰間挎劍,滿身血污,臉上都被淋漓的鮮血遮掩了大半,仿佛剛從尸山血海中走出,渾身煞氣也不知道收斂,就立在圣上殿前,回稟戰事狀況。宮中議論紛紛,只道這宇文玄太過不懂規矩,無論在外面是如何狼狽不堪,這要進宮覲見圣上,起碼要先沐浴更衣,將臉上、身上的血污擦去,干干凈凈地來見。有一個自詡圣上身邊得臉的大太監,自小便陪伴圣上身側,因此他和旁人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誹不一樣,這位大太監肅著臉皮,說著宇文玄此舉不規矩,王爺雖然勞苦功高,但畢竟是臣子,臣要見君,必定要好好打理一番。
至于如何打理,大太監還未仔細說上一番,便身首異處,脖頸上的血跡和長劍上原有的血跡混雜在一起,映襯在宇文玄赤紅的雙眸中。而后,宇文玄從殿中走出,圣上對于大太監之事,絲毫沒有過問,反而對宇文玄輕聲寬慰,讓他回王府好好修整。從此之后,宮中再也沒有人敢在宇文玄面前指點。
寶扇斂眉沉思,若如花晴所言,圣上必定對宇文玄多加忌憚,又怎么會指派鄧姑娘到王爺身邊,惹得王爺多有不快。
花晴語氣緩緩:“只是如今王爺手筋被斷,怕是再不能上戰場,也不能一身血污地去覲見圣上了。”
糧草供應不足,宇文玄仍舊能在此種絕境之下挺過去,且凱旋而歸,在朝堂上聽著負責押運糧草的一主一副,兩位官員,滿臉愧疚地訴說著押運糧草路上的艱難境況。宇文玄凝神聽他們說完,便聽上座的圣上發問,此事他覺得如何。宇文玄不欲爭執許多,只送兩位官員去見黃泉路上的士兵們。
“他們還未聽過二位的解釋,你們便同他們,好好說上一番。”
一時間,血灑朝堂,圣上神色晦暗,眾位大臣兩股戰戰,血污腥味縈繞在鼻尖,他們無一人敢說不是。
只是不久前,宇文玄再次出征,這次糧草供應齊全,軍營中卻出了內奸,使了手段將這位“血閻羅”擒下,他們為報往日之仇,沒有立即要了宇文玄的性命,挑斷了他雙手經脈,要他做一個廢物,留著他們慢慢地折磨。時至今日,眾人皆不知道,宇文玄是怎么在雙手經脈皆斷,鎖鏈纏身的境況下,要了看守他的幾人性命,提著首領和內奸的頭顱,返回朝廷的。只是經過御醫看過,經脈傷的太過徹底,兩只手從此之后,怕是無法提重物,更遑論提劍上戰場了。
宇文玄這個異姓王爺,日后便會和其他閑散王爺一樣,整日待在王府,若一時興起,也可去些青樓楚館,美人在懷,飲酒做樂。
花晴心有余悸,宇文玄雖不能上戰場,但他暴戾的性格可是絲毫未曾改變,殺一個小婢子,還是輕而易舉的。在宮中得知自己要被鄧姑娘帶出來,去宇文玄府上,花晴便心尖顫抖,只是如今,她并不常見到宇文玄,只陪在鄧姑娘身邊,時不時還有好處可以拿,這種恐懼也漸漸散了些。
寶扇心中細細記下這些信息,其中或許有六分真切,畢竟口口相傳的事跡,難免會與實情有幾分出入。
一靠近宇文玄的住所,寶扇心中如同擊鼓躁動,不安之極。旁人都說,宇文玄的住所,煞氣太重,又因為他長年待在戰場,奪取了不少人的性命,因此殺孽也重。
寶扇輕撫胸口,待胸腔中的跳動聲漸漸趨于平穩,才抬腳向里面走去。宇文玄并未下令,嚴禁旁人進入他住所,也沒有阻止婢子小廝肆意走動。只是平日里,即使他沒吩咐,眾多奴仆也不敢胡亂走動,至于進宇文玄的住所,那更是不能了,若是遇上了心緒不穩的宇文玄,一不小心,成了他劍下亡魂,豈不是可憐至極。
此處與薔薇苑不同,護衛更多。寶扇雙眸低垂,不敢抬首,腳下穩中帶急匆匆離開。
“哎,停下”
只聽身后一個朗聲響起,寶扇停下腳步,那人一聲玄色勁服,腰間是護衛的統一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