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太少了。
城里原本住著十幾萬人,密密麻麻的街道和建筑,如同密不透風的蜘蛛網,將這個城市以環狀網羅起來,到了花神節的這日,十幾萬人都會來到街頭,點燃蠟燭,路燈,火把,讓整個夜晚都明亮起來。
但這一次不同。
暗紅色尖頂之下,微弱的光從彩色玻璃窗照出來,隱約能看見玻璃窗后面一張張驚恐蒼白的臉,小心而多疑地凝視著外面游行的隊伍。
隊伍沒有多少人,既有年輕人,也有年邁的,他們手捧著鮮花,帶著花車上面堆滿了各種美麗的鮮花,有柔嫩的白色花瓣,艷麗的紅色花束,稚嫩的淺黃色被翠綠包圍
花香隔著幾個街道都能聞到,但卻改變不了人們臉上的死灰之色,祛除不了他們眼中的驚恐和絕望,更無法讓他們高興起來。
繞過河流,走過石橋,隊伍已經巡了大半座城,很快再次回到了教堂前面的廣場。
披著花朵披帛的婦人開始朝著教堂的方向祈禱,她們默默低語間念出祭文,聲音疊在一起,顯得詭異而模糊。
往日里,這一環節都是溫馨的,熱鬧的,充滿了期待的,但今晚卻完全變了樣子。
阿萊塔覺得夜風有些冷,她裹緊了衣服。
多妮莎是她的好朋友,兩個一十歲的姑娘從小就一起長大,這一次的花神祭,多妮莎將代表全城的年輕姑娘,站上最高的那一輛花車,向神獻上鮮花。
他們并不是只信仰花神的城市,相反,他們相信教內的一切神明都存在,而花神并不是哪一個具體的神明,只是一次全城歡慶的節日。
所以,被選為代表上車,是最高的榮耀,也是每個姑娘都渴望的。
阿萊塔握緊了今年這個幸運兒的手,但多妮莎的臉色蒼白,手是冰冷的。
阿萊塔低聲安慰自己的好友,“別擔心,今晚過后,一切都會好的,等我姐姐的孩子出生,還要請你來,畢竟你是站上花車的人,一定會好運的。”
多妮莎搖搖頭,“阿萊塔,你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擔心那個魔鬼”
阿萊塔阻止她,“噓”
不知道哪里吹來一陣冷風,將兩人身側的燈吹的晃動了一下,差點熄滅,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正在襲擊她們
遠處的低語聲還在繼續,多妮莎差點叫出聲來,還好阿萊塔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只是風而已。”
阿萊塔當然知道,多妮莎并不是害怕站上花車,只是城里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無心今日的祭祀,人心惶惶,就連出門都成為了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除了他們這些必須要完成儀式的被選中的人,廣場上再沒有別的城民。
但無論發生了什么,在向神獻上祝福的日子,提及“魔鬼”這個詞,總是不詳的。
遠處的低語聲大了起來
“玫瑰從天而降,
萬人俯首,”
當地的語言特殊,在某些時刻聽起來仿佛吟唱一般。
只是這吟唱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明,此刻只剩下腐朽和詭譎的氣息。
廣場兩側的雕像底座很高,因此,它們都是從上往下俯視世界的姿態。
沉默的冰冷雕像低著頭,似乎正看著這群驚恐不已的膽小人類,用自己的“沉靜”,對他們進行著無聲的嘲笑。
“你還記得嗎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鄰居。”
多妮莎低聲說,“他今天也出門了。”
這個時候,沒人敢出門,而那個男人并不在今晚的隊伍里,但他是個怪人,他會出門,阿萊塔完全不意外,“怎么了”
多妮莎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嘴唇還在輕微發抖,“他沒有關窗戶,有一只鵝,你知道的,那是爸爸養的,從窗戶飛了進去,我想把它帶出來,我想,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它,只需要在他回來之前離開就行”
多妮莎能在這里和自己說話,說明她并沒有出事,但她的表情很驚恐,呼吸也很急促,阿萊塔握住她的手能感覺到明確的抖動。
“然后呢”
阿萊塔耐心的問,“你沒找到它嗎”
“找到了,”
多妮莎深呼一口氣,“我找到了它,但那已經是在地下室的樓梯上,為了制服它,我摔了一下,將它按在樓梯上,但它掙扎的力氣太大,還是把我摔了下去,我沒放手,一只緊緊抓著那只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