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在昏暗的走廊上疾走。
這條走廊又窄又長,兩側每相隔同樣的距離都立著一扇門,嚴絲合縫地砌在墻里。天花板的中控系統將走廊維持在一個稍帶寒意的溫度,燈光微弱到只能看清幾步范圍內的東西。
讓人僅僅只是身處于此都會感到無比的冰冷壓抑。
組織的每個基地都修建了地下室,但這里絕對是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個,和據點用于和那位先生匯報的地方同樣都位于地下,但氣氛卻完全不同。
畢竟后者是為了保密,前者是為了關押、審問以及懲罰。
這不是波本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情報組的工作經常會需要對俘虜嚴刑拷問獲得信息,而當這份信息足夠重要時,審訊的地點就會被更換到這里的刑房,位置在距離入口較近的地方。
再往里走是一個口型的環形通道,也就是波本剛剛經過的地方,里面關押的都是對組織或多或少造成了損傷的人,一部分在排隊等著被拖進刑房,一部分已經進過一次卻沒說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帶著滿身鮮血被扔回來等死。
蘇格蘭如果沒死,本來也應該會被關進這里。
再前方的區域就是他第一次踏入了。
將朗姆給他的識別卡貼在感應臺上,封住路的大門震動了一下,慢慢打開。
波本目視前方,呼吸的節奏平緩勻稱,步伐穩健,看起來對自己突然被叫到這個地方毫無懼意。
轉過一個彎之后,眼前突兀地亮了起來。
波本瞇了瞇眼,看清了站在前方通道里頭戴針織帽的黑發男人。
他不快地輕嗤了一聲“怎么是你”
萊伊轉過身,看到波本也挑了挑眉,表現得有些意外。
這里的燈光比之前通道上的亮了好幾倍,能夠將每個人的表情神態照得纖毫畢現,也讓波本看清了萊伊臉上藏不住的蒼白和疲憊。
波本心下一跳,面上卻像是逮到了痛處一般嘲諷道“哦看來這次解決臥底的大功臣這幾天休息得不太好啊。”
事實上,他這幾天過得也算不上順利。
此刻距離追殺臥底蘇格蘭的行動已經過去了天。
波本為了給諸伏景光爭取逃亡的時間設法拖住了琴酒,雖然他做得不留痕跡,但還是引來了對方的懷疑,這幾日一直能感受到身邊若有若無的監視,直到今天才像是終于確定了他沒有嫌疑,監視的目光也消失了。
這才終于給了他和公安聯絡的空隙,詢問諸伏景光現在的情況。
然而秘密發出去的短信還沒有得到回復,朗姆的命令就先一步到達,讓他盡快前往這里。
波本只能按耐下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緒,用最快的速度抵達,結果卻意外地撞見了萊伊。
據說,當日在懸崖上是萊伊和格拉帕最終殺死了蘇格蘭。
然而那兩人從那天起就一直銷聲匿跡,沒想到其中之一竟然出現在了這里,看起來還頗為狼狽。
組織雖然殘酷,但也算得上賞罰分明,現在這絕不是對待功臣應有的態度,反而更像是對他們抱有某種程度的懷疑
波本眼神一暗。
萊伊自然感受到了波本打量的目光,但他此刻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和他嗆聲。
和剛被叫到這里的波本不一樣,他已經在這地下待了天夜。
在格拉帕緊隨蘇格蘭跳下懸崖,救了人一同掉進海里之后不久,組織的其他人就陸續趕到,見到山頂只有萊伊一人后,眼中神情各異。
琴酒直接陰沉沉地逼問他蘇格蘭在哪兒。
萊伊在看到格拉帕一路發瘋似的追殺蘇格蘭,一副只有我能殺了他的勁頭時就已經決定了要將鍋全部甩給她。
格拉帕在山頂上拖著半天沒有動手是事實,最后開槍擊中蘇格蘭的是萊伊也是事實,他還設計好了子彈射出的角度讓崖邊濺上蘇格蘭的血,等人摔下去之后再對著格拉帕挑釁幾句,最好能在組織的人趕到時引導她說出一些對他有利的話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直到格拉帕在他眼前決然地沖下去救蘇格蘭之前。
面對琴酒的質問,萊伊沒有做出任何心虛的表現,卻在話出口前改變了說辭,言簡意賅道。
“我給了蘇格蘭一槍,格拉帕想補刀,被他拉著從懸崖上掉下去了。”
依舊是為自己開脫,卻順便撈了格拉帕一把。
萊伊這么說自然不可能是因為被格拉帕救人的行為所感動,相反,這個男人相當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