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錢,這是個極為現實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讓鐘廠長嘆了口氣,“你倒是聰明。但這跟你去干校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廠長您出去就是想要學習用豬副產品來搞制藥,我去干校那邊也是為了找專家教授,請教怎么使用更省錢的法子來搞藥物提取。”
長著一張國字臉的鐘廠長在聽到這話后瞇著眼,神色都有些嚴峻,“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不胡鬧。”南雁哧溜了一口打鹵面,鹵子和白面條攪拌在一起,咸味里頭又夾著肉香,還有香菇和木耳調劑。
跟家里頭做的一樣好吃
吃完剩下半碗面條,南雁這才接著說道“我在咱們廠圖書館里看到了一些雜志,上面有一篇文章是干校的佟教授翻譯的。”
“這么巧”
“是啊,我原本是覺得那篇文章罵人挺古怪的,就想著去干校那邊問問,看到底是不是我理解錯了,誰知道剛好就找到了翻譯那篇文章的人呢。”
食堂的劉師傅送來兩碗白開水。
打鹵面略有點咸,喝點白開水省得晚上嗓子干疼。
“不信的話,廠長您可以問老張大叔。”
鐘廠長自然有他的考慮,他回頭會去問張叔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佟教授能解決生產線的問題”
“不知道。”
鐘廠長“”
南雁一點不心虛,“原本我是想要多問幾句的,但是老張大叔跟我說小姜同志盯梢我,就喊我從干校的小門離開,我也沒顧得上再問。”
鐘廠長看著一點都不慌張的年輕女同志,不得不說這小同志的心理素質是真好。
這要是放在幾十年前,那定然是地下工作者的料。
“既然你也不知道,怎么敢向我打包票”
“因為我跟那些專家教授聊天時,發現他們對我這個冒昧來打擾的學生特別友好。打個不算特別恰當的比方,如果回到二十年前,鐘廠長您想要去打美帝,但組織就是不同意,你嘴上沒怨言說服從組織安排,但就真的不想去嗎”
這例子怎么會不恰當呢
簡直再貼切不過。
被下放勞動改造的人,整天要學習糾正固有的思想。
但要知道他們之前可是大學里的老師、專家,是教書育人有一身本領的人。
“我覺得他們很想要跟我傳道受業,奈何當時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夏教授跟我說我來干校不太好,可能會對我本人有影響,所以建議我有什么問題就記下來,把這寫著問題的小紙條交給老張大叔,隔天再去找老張大叔要答案。他們真的很希望能幫助我解決問題。”
南雁說到這事時神色帶著些動容,“我就在想如果工廠、國家有需要,他們肯定也會義不容辭,拿出自己所有的本領,甚至耗掉最后一點心血,來幫工廠、幫國家做點事情。”
鐘勝利聽到那年輕的女同志輕聲說道“他們需要一個展露才學、報效祖國的機會,而我們也需要他們的專業技能。”
食堂里一陣靜寂,除了外面呼嘯的風聲陣陣。
良久之后,鐘廠長這才開口打破此間靜謐,“吃飽了嗎”
南雁被這問題弄得一懵,“還行吧。”
她胃口不算特別大,一大碗足量的打鹵面倒是填飽了肚子。
“那跟我去趟干校。”
鐘廠長一向的雷厲風行,聽說省里其他肉聯廠搞了個制藥車間,他就麻溜的去學習。
那邊學不來他回來,想著再想其他辦法。
而當南雁說干校的那些知識分子或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時,他也不避嫌,喊上南雁就要去干校。
南雁先去把碗筷刷了送還給劉師傅,這才跟著鐘廠長出去。
外面雪越發的大了,指甲蓋大的雪花片子撲面而來,很快就又融化成涼涼的水滴,偷偷溜到了脖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