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哆嗦了下,抬頭看著那發出暈黃光芒的路燈。
鐘廠長是個有膽色的,在姜玉蘭指控她與干校的人勾勾搭搭未果后,這節骨眼往干校去,是真不怕啊。
不過這時候過去也正合適
沒人會覺得她會去而復返,玩“頂風作案”這一套。
何況鐘廠長又是抗美援朝的老戰士,還去蘇聯留學過。
有資歷呢。
一般人也不敢亂來。
南雁亂七八糟的想著,聽到鐘廠長問自己話,這才連忙收斂起發散的思維。
“你怎么想到要去干校找人請教”
南雁回答的理所當然,“不懂就要問,我請教了別人他們也不懂,只能出去找專家幫忙,也是碰碰運氣。”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鐘廠長覺得這小同志也太大膽了點,“就不怕自己真沒了這工作”
“您怎么可能不同意”南雁伸手接了片雪花,盡管在她掌心里只存活了不到兩秒鐘,便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之前駱主任跟我說過,您當過兵。”
當過兵的自然知道軍嫂的難處,也更體貼死了丈夫的軍嫂。
坦誠的回答讓鐘廠長笑了下,“這么說來,你倒是把我這脾氣都給拿捏住了。”
“那倒也不是,其實我最初的打算是想著跟您商量另一件事。”從工廠離開到干校有這么一小段路,南雁踩在積雪上說起了想公社養鴨的事情。
鐘廠長聽著頗是感興趣,“這是你想的主意”
“也不完全是,林業之前寫信跟我說過這事,他覺得公社轄區里沒山注定搞不了什么山活,但是我們這邊河溝多可以養鴨子,就是鴨苗這個成本不算多貴。”
鐘廠長聞言點頭,“他這思路很好,你也是個好樣的。”
一如活著的戰士從此多了一份死去戰友的遺愿,這個小同志將丈夫的心愿扛起。
是個好樣的。
南雁多少輕松了些,“那這樣說您是同意了嗎”
“問題倒也不是特別大,這樣你們公社先做好調查,這邊我也打聽打聽看有沒有需要鴨肉的市場,如果需求大的話自然可以來搞一下。”
開拓市場、提高產值,這正是鐘廠長所追求的。
他沒道理不同意。
但需要一點時間,兩邊工作都做好了,這事才好繼續弄下去。
畢竟孵化鴨子也得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現在還不著急。
這事情非要分個輕重緩急的話,自然是眼下的制藥生產流程更重要一些。
南雁倒也沒爭分奪秒,畢竟她又不是分不清楚輕重。
公社的事情基本上能確定下來,沒有市場她也會想辦法給弄出市場來。
至于制藥生產線,的確是更要緊的事。
這兩件事都辦妥了,自己在肉聯廠也就徹底站穩了腳跟。
至于日后再怎么發展,那倒也不著急。
老張瞧到進來的人,稍稍有些奇怪
他知道四伢子肯定會過來,但沒想到那個小同志也跟著過了來。
“快進來坐,烤烤火。”從床底下拉出來倆小馬扎,老張忙不迭的打開抽屜,抓了把板栗丟到爐子里。
爐子里很快傳來嘶嘶的聲音,緊隨而至的是爆裂聲,以及誘人的香甜。
老張熟練的用火鉗將板栗夾了出來,丟到一個搪瓷盆里,瞪了鐘廠長一眼,“等涼點再吃。”
在幾百人面前很有威嚴的鐘廠長這會兒也只是當年被收養了的四伢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