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老師會告訴孩子們你們是背負使命的一代人,你們要永遠記住人類文明曾經的輝煌,然后再創昔日的輝煌。
“等到十歲左右的時候,絕大部分男孩都會被送往地上,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通過考試留在地下,成為老師或工作人員。”
包滄的聲音跟催眠曲似的,桑覺越來越困,卻又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他問“那女孩呢”
包滄說“女孩則有一定的選擇權,她們可以選擇和男孩一樣,前往充滿危險的地面,也可以留在和平的地下度過一生,但有一定的代價。”
桑覺明白了“為了繁衍。”
任何種族不想滅亡,繁衍都是第一剛需。
包滄沒說的是,所謂的女孩選擇權,其實也不過是另一種別無選擇。
在十歲之前,所有孩子的思想都是木偶,是可操縱的。
桑覺唔了聲“你是嫉妒能留在地下的那些女孩嗎”
“當然不是。”包滄樂了,隨后真心實意地說,“我嫉妒歷史影片里、生在史前文明的那些人。”
特別是來到地面、感受到生存的殘酷以后。
一面是歷史影片的美好文明,一面是擺在面前數不清的怪物。
太割裂了。
桑覺不理解“他們都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可他們確實很值得嫉妒啊他們活得那么自由,有那么多選擇。”
他們可以荒唐頹廢、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也可以努力學習在擅長的領域發光發亮,或許做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度過平淡的一生。
而生在坍塌之下的人,只有生存與死亡兩個選項。
桑覺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感覺,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去嫉妒已經死去很多年的人。
人類真的太復雜了,這顆星球上的人類也比他在母星實驗室的朋友們復雜太多。
暴雨砸在窗臺上,噼里啪啦地響,但即便是這樣猛烈的暴雨,也有掩蓋不住的聲音。
“你聽到外面那些槍聲了嗎”包滄忍不住點了根煙,“太響了。”
“可感染者總要解決的。”頭暈,桑覺說話也變得輕輕慢慢,“在沒有監管者的情況下,你們遇到被感染的人,難道就放任不管,就不開槍了嗎”
“誰知道呢。”包滄笑了笑,“殺掉怪物簡單,殺人卻很難沒有心理負擔,哪怕是一個已經被感染的人。所以大家才會憤怒,監管者的槍口生來就是對準同胞的,個個都和殺人機器似的,一點感情沒有。”
桑覺揉揉發燙的臉“那不是應該更感激嗎,為什么還要憤怒責罵”
包滄“”
“你說殺人會有負擔,監管者的存在剛好避免了你們有這種負擔呀。”
包滄一愣。
桑覺總是說你們,好像把自己剝奪在外了。
可也許正是游離在外,才能一眼看出當局者永遠想不明白的問題。
“你這個說法讓我很難反駁。”包滄把煙掐了,笑了笑,“不過有憤怒,是好事。”
桑覺聽不懂,他現在很不舒服。
他決定送客了“你走吧,我想睡覺了。”
對著桑覺這張臉,被趕了也生不起氣。
包滄起身笑了笑“我也確實該走了,以后可能沒機會再見希望我們都能好好活到壽終正寢。”
他掀開簾子,腳步聲逐漸遠去。
桑覺抱住膝蓋,人類真的是很怕死的生物。就算告別,說的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也許是人類的生命太脆弱,就像老卡爾和科林。
桑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悶,他擦擦額頭的汗,猶豫地給霍延己撥了個通訊。
那邊很快接通,背景音里還有陣陣嘈雜的槍響“桑覺”
桑覺嗯了聲“老卡爾死了。”
“我已經知道了。”
桑覺哦了聲。
“還有其他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