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滄眼里,桑覺只是個奇奇怪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漂亮小孩。
桑覺決定等某人回來,問問他。
“你來是為了安德嗎我不會幫他說話的,霍延己也不會聽我的。”桑覺添油加醋地補充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對我超級超級兇。”
包滄說“我主要是來和軍官報備傭兵傷亡的事。”
然后順道來看看桑覺怎么樣了,如果能幫安德一把就更好了。
他開玩笑道“他這么兇,你干嘛還跟著他,跟我走吧”
桑覺想了想“因為他好看,還很香。”
包滄“不能光看臉啊。”
“臉很重要的。”桑覺認真道,“如果是不好看的人那樣兇我,我已經和他絕交了。”
“”包滄摸摸自己的臉,哂笑道,“不管怎么樣,再次替安德跟你道個歉。你們以后大概率不會再有交際了,別太在意他說的話,他是個好人,沒什么壞心,就是嘴太臭了。”
他有點擔心那些羞辱的言語給桑覺留下陰影。
桑覺反駁“安德才不是好人。”
包滄一愣“嗯”
“我七歲就明白戰爭會死人的道理了,安德卻不明白。”桑覺說,“他的朋友和配偶都是都怪物殺死的,監管者只是提前結束了他們的痛苦,他卻恩將仇報,不知好歹,倒打一耙,以怨報德”
詞窮了。
包滄忍俊不禁“你說得都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思考。”
“當身邊重要的人遇到了這種事,你總會想,萬一他們就是那千分之一不會因感染失序的幸運兒呢”
“在往后無數個思念的日夜里,就會慢慢忘記他們是因為怪物而死的事實,只記得他們被子彈擊斃的那一霎那,然后某個念頭會在心里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是監管者剝奪了他們活下去的可能性。”
桑覺抿唇“人類好奇怪,總會找別人當出氣筒,卻從來不拿自己撒氣。”
包滄哈哈樂了,越來越覺得這小孩有意思。
“生在坍塌之下的,都是無奈的人啊”
包滄按著自己粗糙的手關節,因為常年使用拳頭戰斗,手指都變形了“明知道這種情況不是任何人的錯,但還是要為情緒找個宣泄口,否則在朋友,家人,愛人都接連死去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呢”
包滄膀大腰粗,就算坐在那也十分健壯,可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卻輕得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他笑著說“你一定沒失去過誰。”
只有這樣,才能在這種環境下活得這么純粹。
“有的。”
桑覺失去過朋友在母星實驗室的時候,當時有個研究員因病離世了。
博士和他說,生老病死是人類亙古不變的鐵律,要學會笑著面對。
還有新朋友老卡爾。
雖然老卡爾沒說過,但桑覺看到過他蓋在桌上的照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是只聰明又貼心的小惡龍,不會去戳別人的傷口。
老卡爾的家人一定不在了,可他卻也活得很寬容,沒有苛責任何人。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桑覺想。
科林長得俊秀斯文,性格卻大大咧咧。包滄看起來很粗糙,但卻會有很多細膩的心思。
人類多樣性。
包滄問“你知道我最嫉妒誰嗎”
桑覺搖頭。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就算人類已經很少了,也仍然是掰著手指頭數不過來的數量。
他有點不舒服,身體好像突然被煮開了,很燙,腦袋在慢慢下沉。
“你還有在地下城的記憶嗎”
桑覺不是第一次聽到地下城這個地方了“我不是在地下城出生的。”
包滄驚奇地嚯了聲,他在桑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危機意識,之前還在猜桑覺是不是年紀很大才被送到地面來的孩子。
“那你一定不知道那里的環境,很安全,也很溫馨。雖然我們沒有父母,但會和同期的孩子分配到同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就是一個大的家,老師就是我們的父母,一大波孩子一起玩樂長大,就和家人一樣。”
包滄回憶著,顯然對那段日子記憶尤深“從出生起,我們就會被灌輸一種理念我們的出生是為了延續文明。老師會不斷給我們觀看兩類影片,一類是地表惡劣的生存環境,充滿死亡與犧牲還有一類,是幾百年前史前文明的平和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