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遺物管理處,呼吸都會輕松點。
和桑覺同步走出來的男人抱著一個紙盒子,里面承載著他某個朋友的全部人生。他深吸一口氣,又長吐出去,大概是在勸自己放下。
右轉的詩薇頭也不回地招手“這邊”
白天的主城忙碌得不像話,因為宵禁的緣故,所以大多數事情都要白天處理完畢。
詩薇手里的死亡名單長得能拖地,她邊走邊碎碎念“下一家低層區13號小巷12501,屋主叫余人,是魚人基因畸變者。這名字干脆叫人魚得了。”
又是一個聽過的名字。
桑覺呆了呆“他怎么
死的”
詩薇意外道“你又認識”
桑覺說“余人是燈塔的工作人員,我之前去送朋友的勛章,和他說過話,他的魚鱗很漂亮。”
“收不起來的魚鱗嗎看來是個低級融合的畸變者。”詩薇皺了下眉,“既然在燈塔工作,說明他不出城難道是被守舊派的極端份子殺的”
走在最前方的老赫脊背微彎,道“不要做無端揣測。”
桑覺不解“守舊派”
老赫顯然從霍延己那知道了桑覺是新居民,對他不了解這些也沒感到驚訝。
“目前安全區的幸存者大致分為三個派系,一是激進派,推崇基因污染是人類進化論。二中立派,堅持要保證人類的純凈血脈和基因,拒絕進化,但不干擾其他人的選擇”
老赫對城里的布局很了解,不用地圖或導航也依舊走得很順暢。
穿過一棟棟灰色高樓,老赫帶他們走下一道幾乎望不到頭的破敗樓梯,臺階下久了,會給人一種步入地獄的錯覺。
下面實在太陰暗了,冷風陣陣,空氣潮濕,陽光都被破敗的樓房擋住了,街上還有很多廢棄的易拉罐,很多天暴雨留下的積水還未干涸。
余人就住在這種地方。
走進來的第一感覺就是狹窄逼仄,兩邊墻上都鑲滿巨大的通風管道,管道基本都在住戶家的窗戶下,綁滿像刺猬一樣的鐵絲,大概是為了防小偷。
兩邊有一些老舊的鋪子,小酒館尤其多,還是那種無法進去坐坐的小酒館。
調酒師站在街邊的吧臺后面,外面擺著一排排高腳椅,酒客就坐在街邊,和調酒師或旁邊的人暢飲閑聊。
但這里的氛圍有些詭異,準確來說,是低層區的住戶有些詭異。
桑覺跟在老赫身后,走過一個個轉口,踏上一段段小臺階,越到里面光線越暗,也越壓抑。
他目前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和余人一樣,是低級融合的畸變者,基因融合給他們的外表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幾個坐在破舊高腳椅上的男人回頭瞥了他們一眼,眼里透著陰狠和不帶掩飾的敵意。
左邊的男人模樣最可怖,他的右半張臉都像融化的肉色物體,保持著向下流動的形態,下巴上的肉形成了水滴形,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
他的右眼球也不在眼眶里,而是在鼻翼與嘴角的銜接處,被肉色包裹著,眼白外翻,只有一小塊眼珠露了出來。
就連他握著酒杯的右手,也因融化黏在了一起,只有大拇指能正常活動。
桑覺問前面帶路的老赫“你剛剛說分為三個派系,那還有一種呢”
詩薇道“最后一個派系就是守舊派,守舊這個詞可能有點美化他們了。”
老赫沙啞著聲音,緩緩道來“他們堅持非我族者,其心必異,皆為怪物,認為融合了其他基因的畸變者已經被魔鬼玷污,不配再稱為人類,終有一天,人類高貴的血統會因這些怪物而覆滅。”
“”
詩薇繼續道“他們對低級融合的畸變者敵意很深,有一部分高度極端的守舊派甚至會獵殺這些畸變者。”
桑覺一愣“余人就是這么死的嗎”
詩薇懶懶道“只是猜測,畢竟城里治安還是挺好的,除了那群總是挑事的守舊派之外。”
他們在一條巷子里的盡頭停下,面前有條往上的狹窄樓梯,余人就住在五樓,這里甚至沒有電梯。
“早期低層區魚龍混雜,被罪犯、小偷、危險分子占據著,后來治安一點點好了起來,但沒人喜歡住在這種不見光的地方,低層區面積又不小,改造起來成本過高。”
三人走在昏暗的樓梯間,詩薇從包里
翻出手電筒,繼續道“后來低層區就慢慢演變成了低級畸變者聚集地,因為在上面他們深受歧視,守舊派稱他們為見不得光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