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上,九頭妖鳥拖著帝屋車輦,從樹島之上騰空。妖鳥闊大的雙翼掀起狂風,將海面吹出層層波瀾,月光灑落在九頭鳥斑斕的羽毛上,反射出絢爛的流光,當中那只禿毛的鳥,顯得分外凄涼。
車輦駛入高空,撲面而來的冷冽狂風將那只禿毛鳥頭吹得瑟瑟發抖,扭動脖子想要鉆進旁邊的鳥頭羽毛下。
不過它的鳥緣顯然不太好,身旁的兩只鳥頭都不愿意收留它,還張大嘴發出嘲笑的尖鳴。
禿頭鳥憤恨地朝它們啄去,鳥頭打架,帝屋車輦猛地晃動起來。
虞意盤坐在車上軟榻上,正在入定打坐,以元神入劍境。車廂顛簸的時候,她差點跌到地下,鶴師兄都差點被從車窗甩出去。
她聲音從車廂內傳出,威脅道“再不乖一點,我就把你們的鳥毛全拔光。”
打架的鳥頭立時分開,發出凄凄哀鳴,互相叫罵,彼此指責,時不時還要向自己遠在天邊的主人求救。不過車輦卻還是恢復了平靜。
帝屋車輦如一抹光影從云上飛速疾馳,就算沖入那一片海上風暴區,都再不敢有一絲晃動。
山野密林,薛沉景破開困陣,在身后密集的劍光追逐下,往前狂奔。他心口一跳,越過一片水澤時,倉促低頭。
從水面投影看到自己飛揚的發尾,他懸著心才稍微放下。
這一次他感應到了那心念的來處,是御車的九頭鳥。這只蠢鳥一直都處于禿毛的威脅之下,這種感覺也傳遞到了薛沉景心中,讓他也總擔心自己的頭發會禿。
不過與之同時,他也感覺到帝屋車輦出了靈島。
阿意,她來找他了。
薛沉景這一分神,差點被一道劍光穿透,他閃避的時候,忽然一腳踩中了什么。他低下頭,看到熟悉的許愿木箋,頭皮一陣發麻。
他立時想要退開,可這時已經遲了。周遭的草木劍影都在他眼中飛快褪去,光亮涌入眼中,他從荒野之中一步踏入了一條熱鬧的大街上,身側是一家門戶高大的宅院,檐下懸掛著一面匾額。
“薛宅。”薛沉景看了記憶當中熟悉的門庭一眼,嗤笑道,“人念結境,又是人念結境。”
他們的心念為什么都是想困住他
真以為這樣就困得住他嗎
薛沉景目光森然地望著眼前這一座宅院,魔息在掌中翻涌。
厚重的大門忽而咿呀一聲,打開一道門縫。門縫后露出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他身形瘦削,背脊卻挺直,滄桑的面孔上依稀可見與薛沉景有幾分相似的五官。
男人眉間有深刻的褶痕,籠罩著化不開的愁云,抬目望來,看到他時,眼眶一點點睜大,表情都是難以置信。
薛沉景眼神冷漠,看著他的父親不敢置信地抬袖揉了揉眼,又重新抬頭看來。
好半晌后,似乎終于意識到眼前之人不是他的錯覺后,薛行止跌跌撞撞地跨出門,朝他走來,顫聲道“沉景,你回來了”
薛沉景動作一頓,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后,指尖翻涌的魔息重新隱沒。
沉景,他喊的是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