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雖然訓起兒媳來甚是厲害,可操持中饋卻沒法跟精明的商賈女兒比。眼看著飯桌上不再是粗茶淡飯,自然也任由著楚琳瑯折騰。
現在楚琳瑯問她為何不跟家里主事的兒媳婦商量,趙氏還真說不出什么高妙名堂來。
可這一番話,也激起趙氏怒火,疑心楚琳瑯在臭顯擺錢銀,暗示周家靠她養,臉色不由得一沉“怎么我還沒入棺材,就做不得周家的主了你一直不能生養,賺銀子再多有個屁用我豈能看周家斷了香火”
楚琳瑯半垂眼眸道“香火的事情,的確是兒媳讓娘操心了。不過那尹家姑娘還是算了吧。”
趙氏一聽,氣得大拍起桌子“你說得可像話信不信就憑這善妒,我可以讓隨安休了你”
楚琳瑯起身走到了婆婆身邊,伸手替她拍著后背順氣,柔聲細語道“母親,你聽我把話說完啊。兒媳自然是相信母親的眼光,那尹小姐著實不錯。可壞就壞在,她有個做京官的姨父”
趙氏一瞪眼“有這高官的親姨父豈是壞事,這等關系對隨安大有裨益”
楚琳瑯心內哂笑了一下,面上還要和顏悅色解釋“母親不在京城,自然不清楚那京司衙門的門道。尹家那位連襟是在兵司康王的手下做事,得力得很。可是這次陛下命六皇子巡視邊疆城鎮,懲治軍資運營的腐敗,明顯劍指康王經營的兵司。您也聽說了,隔壁縣的人頭落得跟撼動秋日柿樹一般。京城里又有怎樣的風云變化誰人能知這個節骨眼,您怎么敢讓隨安往這等要命的關系上湊”
楚琳瑯說得是實情,這些話,是她今日跟知府書吏夫人分開時候,知府夫人暗暗提醒她的。
昨日事出突然,她也被氣昏了頭,才跟周隨安大吵了一番。
可待冷靜之后,她終于想清楚了癥結,便從尹芳雪的嘴里探了探,打聽出了那位尹家連襟的門路。
在知府夫人含蓄暗示的話鋒里,她隱隱明白了尹家連襟如今的處境,所以現在說的話有理有據,并非虛無妄言。
趙氏雖然不將兒媳放在眼中,卻最看重兒子的前程。就算那尹雪芳千好萬好,也沒有周隨安的大好官途重要。
當年她亡夫不就是受了至交牽扯才被撂倒的嗎周老爺雖然沒有落罪,卻丟了官職賠了家產,滿腹郁悶地病故。
趙氏夢見過去的苦日子,都會深夜驚醒。現在聽琳瑯這么一說,她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僅身子前傾問“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楚琳瑯也壓低聲音道“明日不是有知府夫人的茶宴嗎母親到時裝作不經意地問問就知了”
一時間趙氏滿臉烏云凝聚,卻再也聚不起雷雨,滿腹心事打發了楚琳瑯。
待得第二日,當趙氏從知府的后宅里回來后,對著尹氏母女的態度大變,只是哀聲嘆氣說自己家門不幸,出了個妒婦,楚氏說什么也不肯容尹小姐。若委屈了芳丫頭進門,她們母子心里都不安,也是兩個小的無緣,以后做不成親家,也要多走動才好。
冬雪在正廳窗廊下聽了幾句后,便匆匆回來學給楚琳瑯聽。
楚琳瑯正給鳶兒扎著小辮子,聽到婆婆將黑鍋全推到她身上也不意外,只是對冬雪道“去給大官人傳個話,就說家中貴客恐怕要告辭了,看他要不要回來踐行一下。”
冬雪瞪大眼睛,覺得自家大娘子也太大方了,還讓周隨安親自去送竹馬青梅
可是楚琳瑯懶得跟她解釋,只催促道“快去,免得官人在官署里耗子絮窩,回不來了”
周隨安萬沒想到,母親跟楚琳瑯過招幾個回合,就如此利落轉變了態度。
故人辭行,他這個男主人的確該相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