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你真是個萬無一失的福星,也還能再旺一旺我吧。”
回程,易家怡坐九叔的舊轎車。
綁好安全帶,她乖乖坐著,時不時悄悄看一眼九叔。
今天的九叔難得的少言,以往他總有許多抱怨要說,仿佛見什么都不順眼。
遇到紅燈要嫌香江交通不好;碰到過馬路不守規矩的人,要訓這些人不知死活;天氣太熱又憤怒都怪人們開太多車、用太多空調。
今天的九叔卻什么都沒說,甚至連有人超他的車,他都沒拉開車窗罵對方不守交通規則。
敏感的察覺到他心情不太對勁,但易家怡也沒敢問。
就在她開始猜測九叔是不是也氣她在發布會上亂說話,九叔忽然在一個路口右轉,貼路邊停了車。
“”家怡瞪大了眼睛四望,認不出這里是哪里,好像也不是方sir他們的搜索區。
林旺九右臂撐著車窗,左手把著方向盤,望著右側窗外的風景,忽然長長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氣氛變得更古怪了,易家怡轉頭望著九叔,考慮是不是應該開口說點什么。
林旺九終于轉回頭看向易家怡,只是與家怡想的不同,他眼神里沒有責備,反而有種奇怪的情感。
就好像是種悲憫,又像是同情。
他的眼神苦苦澀澀的,看著她,又像穿透她在看他記憶中的某個人。
“十幾年前,我在o記做事,反黑,緝毒,跟有組織的大案。一身用不完的力氣,整天追著古惑仔跑,好威風的。”九叔忽然開口,講著講著,也不自覺為年前時的自己而微笑,“那時候我們都會養線人,有時候你遇到一個重要的線人,可能會破獲很多人歷時很久都破不掉的大案。捉到一直不露馬腳的大頭目。
“我在九龍城遇到一個年輕人,比我小四五歲。細明小時候成績很好的,家里破破爛爛的,墻上貼的都是獎狀。
“他人真的很聰明,夢想是將來當大律師。”
聽著九叔和緩的絮語,家怡逐漸放松下來,身體陷進副駕座椅中,只默默聽九叔講過去。
“但是他母親忽然病倒,父親挖盡了家里最后的錢給老婆治病,仍沒能治好。細明母親得的是個長久燒金的病,不吃藥就會死。他父親無法忍受看著老婆死,就自己跑出去在村口上了吊。
“細明埋了父親,輟學打雜工給母親治病。可是打雜工賺錢好慢,他母親還是要死。漸漸的,他就走上歧途,開始做馬夫。”
林旺九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轉頭看一眼身邊坐著的是個嬌滴滴的后生女,又將煙塞在耳朵上面夾著
“掃黃組抓了他幾次,但他已經沒有其他路走了。
“后來o記行動,細明恰巧在場,我也抓了他一次。聊過后覺得他本性不壞,跟他深入聊了幾次,一塊兒打過馬將,一起抽萬寶路,一塊兒喝藍妹啤酒、吃灣仔泉昌美食的臭豆腐。炸的外皮香酥,蘸很多甜醬、辣醬,我總嫌還不夠臭,但真的很好吃,咬一口,酥皮破了,在嘴巴里爆汁啊,百吃不厭后來,細明就成了我的線人。”
易家怡被九叔說饞了,她吃過各種風味、各種顏色的臭豆腐,還沒吃過港式的呢。
想吃。
“一年半后,我們有一個大行動,全港警察都隨時接受調動,我們所有人吃飯睡覺都穿著防彈衣,這樣干了半個月,還沒有進展。警司們壓力大,我們也快熬不住。
“當時我們所有人都聯系各自的線人,想盡各種辦法得到些有用的一手信息。
“當時細明給了我一個重要線索,在那個時間點上,非常非常關鍵。
“但是一旦按照這個線索去出任務,就要全隊出動,成呢,可能有一大突破,不成的話,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
“我力保線索不會有假,督察擔心出事,想要再等等,但是我不愿等了,明擺著的機會,還等什么后來在我的極力推動下,大家當夜出動。”
易家怡心都提了起來,九叔卻忽然沉默下來。
他像陷入回憶中無法抽身,好半晌好半晌才繼續,語速卻不自覺緩慢遲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