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應聲的同事,蠻牛走到另一邊墻角,撿起方才被砍斷后掉下來的半截手指,扯下自己背心下擺一條布,纏住手指后,走回桌邊,將手指放在了桌上。
梁悅俠看一眼,抬眸朝蠻牛道了聲“多謝”,隨即便站起身,將手指撈在手里,朝著易家怡點頭示意過,便快步迎上被四人帶出來的弟弟。
梁悅俠身后跟著的兩個保鏢代替梁悅俠輔助斷指弟弟,其中一名保鏢轉身下蹲,背起傷員便往外跑。
梁悅俠一擺手,跟他來的兄弟們便紛紛離開臨時據點,呼啦啦隨行奔跑著離開。
拐出天井區的瞬間,梁悅俠轉頭最后看了眼鐘大志,見對方垂頭盯著面前一盞小杯,也不過是個失意的喪子老人,心里稍微平衡些許,終于長吐出一口氣,感嘆僥幸度過一劫的同時,步速更加快了幾分。
梁悅俠的人全部離開后,鐘大志的手下也陸陸續續從屋舍中步出,逐漸聚在方桌四周。
“兇手是誰”鐘大志抬頭盯向易家怡。
這會兒家怡吊著的心已松了大半,她努力仍維持著警惕狀態,話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才開口道
“是鐘傳濤先生之前的一任女人,因為原本是親密的人,沒有防備,才遭了毒手。”
她這話已充分給了鐘傳濤面子。
鐘大志體會到了她的意圖,默默點了點頭。這一瞬間,他想要拼死一搏的血氣忽然褪盡。沒有了死斗的決絕目標,他眨眼便似蒼老了幾十歲,方才與梁悅俠對峙時的氣勢消去一半,連背脊好像都變得佝僂。
“鐘先生,回家吧。”家怡放低了聲音,語氣透著幾分哄勸之意。
“回家”鐘大志呢喃,忽地仰起頭,望著天際上小小方方的一孔灰蒙蒙天,他呲起牙,似乎是笑了,卻無笑意,成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古怪表情。
他攥著雙拳,牙齒咬緊,咯吱咯吱作響。
四周一片靜謐,往日亂糟糟毫無法紀的一群爛仔在這片刻,都識趣地沉默安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下一瞬便逼至天井邊的巷口。
家怡似有所感,轉過頭,目光撞進一雙焦惶噴火的眼睛里。
“岳哥”她不自覺開口。
方鎮岳手里還握著一直未掛斷的大哥大,在看到易家怡的瞬間,他目光飛速上下梭巡,下一刻才長出一口氣,慌張表情一轉,成了含著怒意的冷峻神態。
當方鎮岳大踏步走到方桌邊,鐘大志終于收攏好了所有失控的情緒,他站起身,朝方鎮岳點了點頭,開口道“方sir,ada易,你們警方既然做到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也會信守諾言。從今以后,我不會再找梁悅俠的麻煩再不沾手這些事,專心只做商人了。”
說罷,他繞過方桌,頭也不回地離開。
蠻牛轉頭看一眼易家怡,難得格外禮貌地朝著她稍彎腰背,行過這個小禮后,他才快步追上鐘大志。
在他們穿巷離開時,遠處才有更多腳步聲響起,tu部隊到了。
家怡看著那些人陸續離開,也撐著桌子站起身,到這時才發現,雙腿原來在她自己都沒注意的時刻,悄悄小幅度輕顫。
她自嘲笑笑,轉頭對上方鎮岳,忽然覺得心安和放松。之前繃著的所有情緒,瞬間松弛。閉上眼,她身體比腦子更快,等回過神時,已將額頭頂在方鎮岳胸口,垮下雙肩,放松地吐出一口濁氣。
方鎮岳左臂攏住她,輕拍她背幾下,才抬眼看向站在桌邊,另一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孩子。
他也展開右臂,朝著劉嘉明示意。
劉嘉明臉上瞬間露出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向前邁一步,展臂抱住岳哥和十一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