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不過是小孩子耍脾氣罷了。”
小孩子韓盈默默的將視線開,這種場合,她不過是個筏子,由著徐田曹發揮就好了。
待兩人寒暄完畢,忠伯扶著韓盈坐上馬車,一行人這才離去。
離開的這條小道沒有人,木輪行走在坑洼的道路上,止不住的搖晃,帶著籃筐里的銅錢也在嘩啦作響,韓盈看著銅錢上的水漬,突然說道
“這錢應該不是給我的,而是給師父的,正好,大兄你也別送我回家了,直接帶我去縣城吧。”
騎馬的徐田曹并不驚訝韓盈能夠看出來這一切,他臉上有些愧疚,沉默半晌,緩緩的回道
“我以為你會生氣的問我為什么。”
“若不能和他們同流合污,那就會被這些人一起排擠出外,誰會舍得榮華富貴就昧著良心拿錢唄,反正又沒有死人,只不過是收刮些民脂民膏罷了。”
韓盈語氣一點也不激烈,可徐田曹臉上全都是羞愧,他剛想說些什么,就被韓盈攔住
“大兄不用多說,若我是你,也會與這些人妥協,畢竟,即便是丟了官位,除了沃河覡師,也會再出現西河覡師,東河覡師,事情沒有解決,自己全家卻要遭殃,如此,倒不如維持現在的局面。”
生氣歸生氣,可局勢如此,把韓盈放到徐田曹的位置,她也做不了更多的動作。
畢竟,沃河覡師和宛安縣官場所有人,已經做成了非常成熟的利益鏈條,互惠互利,如今已經根本不是殺一個沃河覡師就能成的,更何況,他們目前根本沒有實力殺掉沃河覡師
歷史上有名的西門豹治鄴,他本人是魏文侯直令的長官,是代表著魏國魏文侯的態度來到地方,那些官吏,怎么敢反抗他
其次,西門豹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手中有一批能夠指揮得動的吏目,不管是他自己拉攏的、魏文侯給的,還是他自己帶的,反正他有一批能指揮的動的手下。
而西門豹也清楚針對的敵人是巫祝,三老和廷掾,能夠點對點打擊。
除此之外,鄴城的問題非常明顯,所有的百姓都在明白自己受到了巫祝的迫害,只是苦于沒有人為他們出頭而已。
可以上這些條件,他們全都沒有
百姓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剝削,他們滿懷欣喜的將錢投入河伯祠,整個宛安縣所有官吏都在收取賄賂,根本不知道誰才是沃河覡師的保護傘,而她那位師父,也沒什么后臺,更指揮不動吏目。
種種不利條件,全部占全。
韓盈都能想象出來師父要學西門豹的后果,運氣好,吏目給沃河覡師提前報信,他避開師父,又或者沃河覡師讓師父吃癟,從此服軟,拿著錢,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要硬剛,那就是年齡太大的縣令運氣不好,不小心死在了任上
韓盈看著滿籃子的銅錢,金燦燦的銅錢是那么的好看,沃河覡師大氣,這兩筐銅錢,怎么也得有五萬錢,以現在一石米百錢的價格,這就是五百石米。
一次時祭就能有這么多收獲,再加上稷祭和河祭呢只要睜只眼閉只眼,輕輕松松就能拿雙份工資。
韓盈心里有些擔憂,自己的師父,會應對這么強大的敵人嗎如果沒有他出頭,自己一個人對抗沃河覡師和他背后的宛安縣全體官吏,那簡直是地獄任務
想到這兒,韓盈也明白為什么徐田曹一直不說這件事情了。
誰會有勇氣面對這么強大的敵人
直至現在,才把所有事情說出來的徐田曹,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們獨木難支,對付不了這么多人。”
“對付不了也要對付”
官院中的尚傅,看都沒看那兩筐錢一眼,直接說道
“你們一個想要政績,一個想往上走,不扳倒這沃河覡師,什么都拿不到,再給教大家種麥,再讓婦人安穩產子有什么用這些百姓手頭就算有余錢,也要拿出來全送給沃河覡師”
聽師父這樣說,韓盈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
她抬頭直視著師父
“那師父要我們做什么”
此刻的尚傅,再沒有了之前那般垂暮老矣氣息,他神色堅毅,極為果決的說道
“先忍,后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