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愚見,正所謂人命之貴,重于千金。醫者分離于巫覡,本是以活人為心,以救死扶傷為己任,講但愿世間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除非天生的惡人,以及那些以踐踏他人為快樂的變態,大多數人都會有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哪怕已經被生活磨礪的麻木,可就像韓盈,即便是被病人傷過心,在西醫的宣誓誓詞,還是會有所觸動一樣,來源于后世的中醫醫德,在如今醫生間相互攻訐、醫療閉塞的環境下,仍舊有極大的殺傷力。
聽到這幾句話的蔡彭,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的能夠看到白煙,只是他還未等他開口,韓盈便話鋒一轉,道
“不過嘛,這種事情就像是儒家所推崇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一樣,和空中樓閣沒什么兩樣,畢竟你我都清楚,生、老、死如春夏秋冬,不以人力而轉移,就算是病,以如今醫者來說,能做的也不過是極少部分,終究是難以實現,而醫者也是人,也是要吃飯穿衣的,都是俗人,又怎么不會有百般的欲望呢”
說到這里,韓盈拿起來茶杯,呷了口茶潤潤喉嚨,又繼續說道
“我是俗人,也需要吃喝拉撒,可我不屑于如巫覡那般的醫者,靠拿捏他人性命謀財,這世間向來是無醫少藥,那有藥,有好醫,又怎么會無財可得”
“至于其他醫者攻訐呵,就算他們不在意宛安縣的好藥,也得掂量掂量萬安縣究竟有多少女醫在我背后”
搞醫療變革,肯定會觸動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韓盈早就想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于是一直在積累自己的利益集團,前兩年她還不敢這么放話,可如今,整個女醫梯隊已經完善,普通平民跟著種藥材發財不說,還能夠得到以往沒有的醫療,甚至是縣里的官吏,也等著在杜仲和甜菜上發財,敢動她,得先問問整個宛安縣上下有誰同意
蔡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小小的縣醫曹,怎么能有這么大的底氣,能將整個縣上下所有人做為自己的后盾
可回想起自己沿途的所見所聞,蔡彭明白,對方所言不虛。
不得不說,這太違反他的常識了,從沒有一個醫者能夠擁有這樣的權力,哪怕是他的老師,醫術那么高超,擔任的也不是和治病有關的官職,而是齊國的太倉長,也就是管理倉庫的糧官,因為前者壓根沒有過高的官職,位卑權小,甚至從名義上來說還比較低賤,稍微還想提升地位的,就不會去選擇它。
而韓盈,竟然能在一個小小的醫曹上做出這么多的名堂、硬生生將權力擴大至此
蔡彭雖然是醫生,可這年頭只會治病救人的醫生,墳頭草早就一米多高了,周旋于權貴大官間的他,哪怕并不主動學習政治和權力,耳聞目染間,也有了極高的辨別能力,宛安女醫的體系架構完全無法隱藏,他只要再深入想想,放推全國,就夠看出這是多么龐大的利益團體,別說被其它醫者攻訐,連醫者往日任人輕賤的地位都能夠顛覆,只是
愕然良久,蔡彭最終還是嘆息道
“話是不假,可,你培養的都是女醫,她們連你,終究是做不得官的。”
韓盈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性別式的階級壓迫是韓盈最為厭惡的一點,但現實擺在這里,厭惡不會讓它消失,逃避更不會有用,韓盈沒有因為蔡彭點出來這點而沮喪,憤怒,而是帶上了幾分樂觀的說道
“我剛開始收徒教醫術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能走到今天這一地步,事在人為,做”
韓盈話還沒說完,窗外猛然小孩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緊接著,還有女孩的斥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