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實行分餐制,上層間的宴飲都是一人一個安幾分開坐,也就是平民因為家產不足,備不齊那么多桌子,只能圍在一起吃飯。
這種下里巴人的行為,按理說縣曹縣掾是沒辦法接受的,但架不住就那一口鐵鍋,做的還都是熱菜,分餐必然會有人已經開吃,有人還沒有上菜,等菜上齊了,前面的菜也都涼透了,極其容易吃出來一肚子的火氣。
禮儀規矩終究要符合現實情況的,在飲食沒辦法改的情況下,那就得改變規矩,于是眾人很快就接受了這種圍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習慣,還因為這種沒有多少距離的座位,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親近和聯系。
只是,身處局內的人并沒有發現自身的心態變化,反倒是陳賀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由得微微瞇了瞇眼。
這些人的身份,陳賀并不能完全對應的上,但他們腰間系著印綬,都是銅印黃綬,而且是整塊兒的銅印,說明這些人的俸祿達到了一百石以上,非曹既掾,同一時間聚集這么多人過來,其中必然有人處于當值狀態,卻在都此刻翹班過來吃喝
陳賀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小的酒舍。
是的,酒舍并不大,宛安縣太小,本來能夠消費的人口就不多,手中有錢的人就更少了,這使得后期回本并不容易,再加上市坊好位置的地皮價格同樣很貴,左儀必然要在這方面精打細算。
而在陳賀看來,這吃飯的地方不過六十平左右,鋪了木地板,靠外圍的地方放上了安幾和草蒲團,窗戶和靠墻的地方用半人高的木頭隔開,做出了個看起來半封閉的包廂,實際上一點都不隔音,在這里談不了半點私事兒,只能吃飯。
所以,為了一頓吃喝,這么多縣曹縣掾就翹班過來就算是這家店口味再好,也不至于此吧
陳賀微微瞇了瞇眼。
韓醫曹遠比他想的更加重要。
領著這么多兄弟來,雙方都不能把對方忽視掉,只是初見時的不愉快實在是太多,大家誰都不想說話,也就是韓盈這個宴會發起人和陳賀這個現階段的大哥聊了幾句,禮貌的問了一下對方過來干啥,然后互相打了個哈哈,就不在繼續多聊。
兩撥人一南一北,各自挑了個角落相隔最遠的坐著,陳賀懶得管手下化身成豬,狂炫吃肉的模樣,他時不時看著韓盈那邊的吃喝情況,越看,越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陳賀不敢隱瞞,轉頭就把這事告訴了慶侯。
“咦有意思。”
長期臥床對人體也不是件好事兒,韓盈建議慶侯能夠進行一些遲緩的運動,順帶著把自己回憶起來的部分廣播體操動作混合著一部分五禽戲教給了對方,此刻正在慢悠悠拉伸的慶侯抬眼看向陳賀,問道
“你覺得韓嬰這宴請縣曹縣掾,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
“這”陳賀哪能猜得出來他猶豫片刻,回答道
“我今日帶著兄弟出去,也未曾與他人多嘴,韓醫曹應該不會知道,再者我去時那些人菜已經上滿,已經吃了一陣,若真是有意讓我看見,那應該是我等先去,他們后到,想來,應該是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