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紅糖姜湯,記得趁熱喝。”
說著,許昭便將它放在程金背后的安幾上,上面除了剛剛放下的這碗姜湯,還有另外一個只喝了三分之一的姜湯碗,他伸手碰了下碗壁,發覺只剩下點余溫,頗有些無奈的抬頭看向黑痣男人
“張吏,都跟你說了要趁熱喝的,你這放涼了還怎么喝”
“放涼就放涼唄,這可是紅糖煮的姜湯啊”
原本還熱情招呼著程金的張吏,臉上頓時全都是肉疼的表情“一鍋湯你放進去五六兩的紅糖,煮出來最多也就是八碗,一碗粗算能值兩百錢,雞都能買上七只一天燉一只,全家還能喝七天,一碗值七只雞的湯,就讓我慢慢喝吧。”
許昭沉默。
人嗜甜,偏偏如今的自然界能夠攝取到的甜類物質極為有限,頂多也不過蜂蜜,甘蔗,麥芽漿,以及一些略微帶點甘甜的水果,可惜甘蔗只在南方,根本運不過來,麥芽漿制作起來極為麻煩,甜度也很有限,蜂蜜夠甜,可如今壓根兒沒有人會養蜂蜜,全靠采摘,價格自然極為昂貴,甚至有些時候,只有在天子宴請時才能嘗到。
而宛安縣由甜菜制作的紅糖,因為吃起來甜度極高,隱約超過蜂蜜,再加上耐儲存,方便運輸等緣故,要價便定得極高,按照品質高低,一斤可以要上四至六千錢不等。
不過,這只不過是售價高,紅糖實際生產成本還在正常范圍內,一畝地兩年收割一次,能有一百五十漢代斤左右的收成,即便是如今提取技術較差,最后也能有個十斤左右的紅糖,至于中間的人工工具成本,算它個一千錢好了,在扣掉稅,一畝地也能帶來一萬八千錢的收益。
當然,甜菜種子的數量還是不夠,除了功曹縣尉這些大吏能夠分的一一畝地的種子,其它都是可憐巴巴的半畝,三分乃至一分地的份額,甚至為了防止外人竊取甜菜種子,這些甜菜分了三個地方統一種植,互相出人看守,最后拉到一處制作紅糖售賣,如張吏這樣的,只能等著分賣甜菜的錢,壓根見不著甜菜的面。
但不管怎么說,韓盈當年的許諾,如今也在切切實實的兌換,手握著紅糖之利的宛安大小吏目們自然恨不得將她供起來當神仙拜,而張吏看著從未吃過的紅糖,自然覺得膽兒顫,什么趁熱喝大口悶,讓他多品品再說
明白張吏想法的許昭無奈,他嘆了口氣,道“算了,我讓周婆婆再熬點姜湯過來吧。”
聽到這話的程金頓時瞪大了眼睛。
乖乖,這一碗黑紅的湯竟然這么貴韓醫曹居然舍得給他這連吏目都算不上的人熬
程金心里涌動著莫名的情緒,他忍不住端起來碗,淺淺的啄了一口紅糖姜湯。
熟悉辛辣伴隨著從未品嘗過的甜味,從舌尖迅速蔓延到整個口腔,如火一般燒熱了喉嚨,再燒熱了冰冷的胃袋,他忍不住多喝了幾口,只覺著暖意逐漸從胃中向四肢蔓延,舒適的想讓人。
這紅糖,真是好喝啊。
不知道為何,程金忍不住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