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吏的講訴,韓盈面色未變,心中則是生出了反感。
穿越早些年的時候,她還沒有改變外界的能力,同時對外界知道的不多,只能接受整個環境下,由家長完全控制的婚姻,并安慰自己說在生存面前,這樣的方式的確是比較合理的。
但隨著在漢代生活久了,韓盈便越發能夠看透,在各種吉祥的,美好的媒妁與納聘禮儀包裝的聘娶婚下,其本質不過是一場買賣交易。
最直觀的體現,便是男性的父母需要支出極為高昂的聘禮,平民間低則幾千高則兩三萬,皇室關于皇后的聘禮更是要黃金二萬斤,也就是兩億錢,國家一年二十分之一的財政收入,更不要說整場婚禮的消耗。
如此風俗能夠持續至今,自然是因為對于婚姻中的男方家庭來講,娶進來的妻子已經是成年的勞動力漢代成年既參與農業生產,又能承擔家務勞動,還能繁衍子嗣,并不算虧。
而高昂的聘禮,也彌補了女方家庭養育女兒的損失,使得兩方能夠達到相對平衡。
聘娶婚本質既然是買賣,再加上其中涉及的金額如此之高,別說媒人會在其中大撈特撈好處,發起這樁生意的男女雙方父母,也會不遺余力的讓自己獲利最大化,男方父母各種偷奸耍滑,女方父母一女許數家,在許嫁人家之后又加價許給他人的,皆不在少數。
而在這樣的買賣中,承擔風險最大,剝削最多的,便是被交易的女子。
可惜的是,知道這點,韓盈也很難改變這樣的現狀。
女性在父權制過程中,逐漸淪為剝削最底層,很大原因便是女性整體遜于男性整體的力量,手有利器,才能殺心自起,可惜女子沒有這樣的暴力,而它還不是一個家庭中傾斜給男性那點糧食,平均分給女性就能夠改變的。
韓盈能長的高于鄉間的男性,是靠日日不斷的蛋白質強堆出來,但它仍敵不過基因的強大,激素控制著女性的身體去囤積脂肪好用來孕育胎兒,而男人不負責需要孕育,吃進去的食物優先轉化為肌肉,這使得范石只是蹭邊角料,個頭還是沖到了和她差不多的高度,肌肉更是比她還多上些許,更不要說最直觀的現代的奧運比賽男女的數據,差距大的簡直讓人心涼。
個體缺失暴力、年幼、妊娠三層弱勢下來,以人持強凌弱的本性,當然要可勁兒的欺負女人,而女人若是沒有旁人出頭,自己又沒有足夠的能力,那除了忍耐,沒有別的好法子,因為不忍的結果,會死。
依靠個體暴力的時代,很難講究什么公平,好在人是智慧動物,能夠使用工具,等女人手中槍射出槍也能夠輕松殺死人的時候,和平總會到來,至于現在,韓盈想試試能不能用這個案例來做些改變。
畢竟,只要能改變一點法律,她便能救助更多相同境遇的女子。
對著面前的老吏,韓盈繼續問道“這樣的騙局,為何沒有告官,而是在這兒互相毆打”
“他們兩家縣里又沒有什么人,告官豈不是上趕著給縣里送錢”
老吏連忙搖了搖頭“打架頂多是受點傷,進了縣衙,那可是萬錢起步,上不封頂了啊”
韓盈看了眼馮康,后者輕咳了下掩飾尷尬,什么都沒說,見對方不言語,她便直接開口道
“婚姻乃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后世的人倫大事,判案不是我之所長,不過此等騙婚的情況,我遇到的次數實在是不少,我想將此事立案,寫出卷宗帶去長安,特使若不介意,今天就地休息一天,等我將此案記下來,如何”
正常情況下來說,就沒有這么急著回長安謝恩的,不過馮康手中的密旨讓他知道此事沒那么簡單,所以才沒什么怨言,如今韓盈主動提休息一天再趕路,那他當然不會反駁。
“最多不過兩日就能到達長安,昌亭侯若是愿意,那休息便是。”
老吏被馮康的一句昌亭侯驚得直接瞪大了眼睛,動都不會動了,韓盈沒理會他,喚來燕武拿著印綬往縣里跑了一趟,成功讓縣令帶著獄掾等一眾吏目跑過來,快速將此案從頭到尾給理清楚,整體上和老吏說的一樣,并沒有其它不同,只是證人證言和證物更加齊全,至于怎么判
滿頭大汗的縣令表示他不會,還請韓盈裁決。
韓盈當然不會裁決,她只將這些收了下來,而后表示不日就會回來,不要對這兩家做什么,其次,多注意嚴家女有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