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決堤制造了無數的災民,就算是漢武帝已經開始往外遷人,但古代遷人和現代那是兩碼事兒,運不進去糧食,能往外走的人要么個人足夠勇猛,要么就是還能有些許存糧,那些留下的人,必將如同蠱蟲般互相廝殺
等等,不只是這樣。
想到這兒的韓盈思緒停頓了片刻,她忘了還有可能產生的瘟疫,除了這點外,決堤口處和泄洪區不會是同樣受災情況,有些距離水遠,地勢較高的地方還是能繼續種田,但這些地方人肯定不會太多,為了保證自己的糧食安全,肯定會形成獨立政府外的武力組織。
那她面對的情況,不是救災,是秩序失衡怎么重塑秩序,更準確點說,是半個打天下,還得邊打天下邊組織人挖水渠,這死亡的可能性可不是一般的高,呃,怪不得董仲舒兩次強調她得先活下來再說,她一個只是治過幾年縣城的文官,哪有理兵的能力,又有多少武力護持再加上漢武帝沒表露出來的支持,看起來實在是風險極大。
這種情況下,董仲舒得出這個結論,韓盈倒也不覺著奇怪。
她的確沒什么領兵的經驗,不過這又不是讓她去和有幾千上萬兵力的起義軍作戰,不足百人的小股流匪旁人不好對付,對她來說反而是術業專攻。
只要穩定住山陽郡,保證糧食供應足夠,拉起來一兩千人的兵卒威懾,再下個只誅首惡,可憑首惡頭顱重新分田的政令,不成氣候的流匪解決起來快得很,其它武力組織也差不多,就是,以董仲舒的眼界與智慧,真的看不出她有這樣的解決之法嗎
還是,他看出了新的隱患,比如山陽郡
韓盈慢慢握緊了雙拳。
她發展的太快,勢力擴張起來也就是三四年的時間,時間短,增量分餅的時候大家也容易保持和氣,所以一直沒什么敵人出現,可一旦陷入存量競爭,尤其是秩序失衡下涉及生存的競爭,韓盈就不太敢估計慘烈程度了。
麻煩啊。
她前往長安的時候也做了準備,只是世上沒有什么萬全之策,師父年老體衰,能保證保持宛安正常的運行,卻沒有多少處理突發事情的精力,而其她女醫也是依縣而存,宛若孤島,有她在時還能互相調動,沒她時于秋擔不起來大局,最糟糕的,是沒人有她那樣的信譽,能多方統籌去安排事情。
那些潛藏的敵人,肯定能察覺到這個弱點,如今她人一走這么長時間。
不能再拖了,盡快從陛下手中求得特許,再與負責此事的官吏商量好,趕緊返回縣中吧。
韓盈打定主意,很快便從漢武帝那邊得到了特許,以恢復山陽郡和周邊幾郡的生機才能重新恢復絲貿、瓷器等商業的理由和這些官吏們接觸,果真如她想的那般,并沒有感受到多大的阻力。
這不由得讓韓盈更加擔心起來,她總覺著有更加危險的事情,就在前面等著她。
而事實正如韓盈所想,山陽郡自水災之后秩序便已經失衡,她離去,更加重了這點。
宛安縣
四個青壯男子排成一列,騎著快馬急行,后面還跟著三匹只有包裹的空馬,這些馬蹄重重的砸在地上,揚起無數黃色的塵土在空中飄蕩,少有的動靜讓不少出來勞作的農人都抬眼望了過去,邊望,邊和身邊人議論起來這幾個人是來自什么地方,又要過來做什么事情。
農人的猜測五花八門,誰都有理,倒是有一點極為統一,那便是此事極為緊急,不然不會備著用來換乘的馬匹為了增加趕路的速度。
而他們的猜測還真沒有錯誤,這行人的頭領名為周全,來自山陽郡,是城外的雍亭的亭長,他的妻子姓齊,和郡中的主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只是比較遠,很少有人知道,正常情況下來說,他沒有可能趕這么遠的路來宛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