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盈急切的看起來后面新定的禮儀,看著看著,她發現這次的規定不少禮儀是很合適的。
就比如,女官吏日常也穿男女通用的上衣下褲,好更方便于工作,但在禮服上,將通身緊窄,長可及地,只展現女性身材,不利于女性行走活動的曲裾廢除,而是用韓盈之前去長安穿過的直裾取代。
禮儀滲透生活的方方面面,很多看似微小的事情,其實已經潛移默化的將人禁錮在了任人宰割的位置上,服裝便是其中之一,這樣的變動,終于將女官從排斥于社會外被審視的客體,轉化為具有社會勞動價值的主體。
一個很棒的進步信號。
韓盈覺著這不太像男人能調整出來的內容,重新又去翻了信,果然,這是宮內負責教導嬪妃的女書提的建議。
就是桑弘羊沒寫她姓甚名誰,這讓韓盈心中多了幾分遺憾。
不過這此議禮有上百位人參加,也不止宮內,宮外也有女子提建議等日后再詳細問問桑弘羊是哪幾位,言論如何,到時候再結交一番吧。
將此事放在心上,剛開心沒一會兒,繼續看下去的韓盈就迎來了暴擊。
后面的禮儀新規定中,對沒有對那些直接收贅婿的女官吏做更多要求,多是仿照著男人娶妻標準來,只不過多了孕假和育齡外便沒了別的要求,但在嫁人女官吏上做了極為詳細的職責劃分。
因為已經嫁人和西漢重孝的緣故,嫁人女官吏對公婆還是要講究孝道順從,而與丈夫之間,若是丈夫職位低于她,那她可以執平禮,兩人地位一致,舉例就是,如果兩個人打架鬧到官府,那可以按照互毆處理,而不是夫毆妻無罪,妻毆夫當罰。
其它的,還有諸如因為嫁人女官吏有可能無法為丈夫延綿后嗣,所以要主動納妾,夫妻兩人若都在為官,那誰高誰低,以及如果兩人差距極大,女官吏已經是縣令,而丈夫還只是平民的情況下又要如何處置等等。
看著這部分內容的韓盈怎么說呢,她感覺到調整的人努力想要在法理、倫理、社會環境以及權力面前尋找能平衡它們的禮儀,但最終仍舊是屎上雕花,不僅臭,還雕不成個樣子,最后連調整的人都放棄了,直接在末尾加了條女官可以協商離婚,廢除婚姻關系,但是要給予財產補償的條例。
看到這兒,韓盈一時間有些想笑,可還沒笑出來,她便感覺有點不對。
一絲危險的感覺讓她再將這部分多看了幾遍,很快,韓盈的目光在夫妻同朝為官上停住。
有了可以專空子的規則,那肯定會有人嘗試,將妻子安排為官也不是不可能,而朝中都是男官,安排進來的妻子無法越過丈夫的地位,最終只會成為他們手中的倀鬼,她們的存在,對韓盈和她背后的女官吏會是極大的威脅,更不要說這樣完全是聯手壟斷官場,與韓盈向漢武帝提到女性為官,能夠減少階級固化完全背道而馳。
這是個大坑。
韓盈的目光瞬間冰冷起來。
那些屎上雕花的禮儀條例,此刻都有了更深的用意,怪不得要爭執這個,她手底下不是寡婦就是未婚或納贅婿的,也就零星幾個丈夫尚在的兒媳爬到縣曹職位,弄這些根本不是給她用,而是有朝臣等她上去,給自己開后門用的
韓盈臉色逐漸沉重起來。
這樣的猜測不太準確,或許不是有人給自己開后門,而是真正針對這種現象提前定論,畢竟,受限于十五歲嫁人的律法,若是想選拔女官,那基本上只能從嫁人后的女子中挑選,可不管怎么猜想,情況是可以確定的
越復雜的法律條例,其規則也會更加復雜,執行起來會更加的困難,同時也會有無數嫁人女子在非自愿或者自愿的情況下,為全家謀取私利,而懲罰卻落不到真正人頭上,如此,運行成本將被推高到難以承受的地步,甚至不需要多少,只需要無法處置的幾例展示出這兒有個修復不了的漏洞,就足夠逼迫國家全面拒絕女性為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