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這條道還是走不通,不過,若是能放她去鄉下給祖父母守孝也不行。
雖說韓尚院會培養鄉下的村醫,但實話說,顧琬覺著自己吃不下那樣的苦楚,她無數次想著爭取父親的支持為吏,本質上還是因為在這個時代,除了皇親國戚,也就官吏的地位高,日子好,鄉下與家里差的實在是太遠,而且,誰知道韓尚院什么時候才開始培養女醫,她有沒有資格競選呢
兩次否定前路,顧琬心中忍不住多了幾分焦慮,正如父親所說,如今有著太多的不公平,諸侯列侯傳遞著封地,官吏們也不須多讓,一個位置,父傳子,子傳孫,也成了王侯似的,顧木剽竊了哥哥的文章和父親的幫助下才勉強進了太學,只是一個預備官吏,她若沒有父親的資源傾斜,上哪兒進入仕途
太難了啊
官吏之路難走,卻是顧琬最熟悉的道路,世間不是沒有其它行當,可她連如何入門都不清楚,離了家,謀生必然要成為一個大問題。
不做官吏,只做個販婦呢
顧琬認真想著這條路的可行性。
母親會釀酒,種類還很多,果酒,糧酒都會,味道甚美,父親拿去贈送的上司也贊不絕口,甚至還專門要過,她學的也不錯,旁人已經分不出酒是誰釀的了,長安城官吏豪商遍地,哪個不喜歡飲酒大約是不愁賣的,而酒水暴利,維持她過往的生活開銷也不難,只不過
她沒有身份,也就沒有置業的資格
父母在,未分家之子,喪夫之婦者,無獨戶。
條條框框都是死路,顧琬再好的心態都想崩潰,要是宿申直
接死了就好了
她又不是成了親,做了祁家婦再與人私通,還被抓在了床上,訂婚而已,戶籍還沒改呢,怎么都能算半個未婚,未婚與人有私情的罪名就更低了,若宿申真將錯全攬自己身上,用孝母的名義將此事再洗白一番,最后以自縊來保證所說都為真的,那即便此事她們二人違背良俗,還是會有不少人動惻隱之心,倘若她出現的時機得當,完全可以借著感情的理由和父親反目,成為宿家婦
寡婦那不就能立戶了嘛。
當然,忤逆父母肯定會讓她引來和父親一樣人的厭惡,但同時也能得到宿申親鄰好友的接納,以及和宿申同樣身份地位人的喜歡,如此,不僅安全有了保障,釀酒為生似乎也有了可能
嗯也是可能而已。
顧琬隱約覺著這里面肯定還有大坑,但她著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甚至連這條能不能走都是未知,回想著宿申剛才的許諾,心中更是升起來一片苦意。
畏死者何其之多,誰知道他到了需要做下手的時候不會怕再者,父親也是有幾分手段的,他若是說些什么讓宿申改變想法也不是不可能,此事,終究是不可控的。
真不知道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做的事,對宿申影響有多大啊
罷了,還是先走一步算一步,父親已經惹怒,母親是真不能再動了,她還得靠對方了解情況如何了呢。
鑒于此點,身上一陣陣發疼的顧琬不得不強打起來精神,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母親聊著,甚至還開始有意避免沖突,說起來軟話,這讓屋內的氛圍輕松了不少,不過,院外的柴房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仆人剛打上來的冰冷井水沖著宿申的頭上澆,顧侍御史站在不遠處,用極為冰冷的眼神看著,對這個敢染指女兒的狗東西好臉色,等那太麻煩了,趕緊弄醒逼著他將此事認成偷盜才是最該做的。
就是想要洗刷好名譽,還是不能靠嚴刑,得讓宿申主動承認,甚至得在獄掾面前認下此事才行。
這不容易,一旦宿申離開他的控制,隨時都有可能推翻之前的口供,那這就不是洗清名譽,是上趕著給外人送笑話,必須得有什么讓宿申主動認下此事,若是別的時候,顧侍御史肯定會覺著棘手,畢竟又不清楚宿申底細,摸不清楚他怕什么,威脅很難到位,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效果,不過
剛才宿申沖進房門雖令他極為反感,可現在想想,他對女兒著實情深根重啊。
所以,宿申,你會眼睜睜看著琬琬就這么被我逼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