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寒風呼嘯而過,本就被白霜壓彎了腰的枯草,更是匍匐在了地上。
帳外換過班的親衛打了個哆嗦,將長槊立在身前,把已經凍得通紅的手合十放到臉前,吹起來熱氣。
白霧飛騰,又快速消散,反復吹了幾下,他又使勁兒搓起來手,總算是讓凍僵的手指舒緩過來。
親衛將手放下,克制不住地再跺了幾下發僵的腳,邊活動,眼神邊向帳中和不遠處另一個巋然不動的身影游移。
韓刺史到底哪里找來這么一個神人,大冬天的,站了這么久還不帶動的,她不冷嗎
還有帳內,大將軍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啊
站著同樣不動的燕武顯然和他一樣急躁。
昨日過來時,韓盈就交代到軍營后,不必在外守著,讓親衛給她找個營帳休息即可,什么時候叫她,她在跟著走,那時燕武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韓盈對她一直極好,冬日天寒,不想讓她在外面凍著也能說得過去,所以燕武也就應了下來。
可等到天黑還沒有動靜,燕武就知道有事情了,她主動過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站得遠遠的親衛倒是沒攔,可靠近后聽到動靜,便瞬間讓她明白里面正在發生什么。
跟在韓盈身邊,燕武就算不怎么直接主持政務,看得多了,也會帶著知道很多東西,主家和大將軍牽扯,絕對是極為危險的情況,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理智,才壓制住沖進去阻止這一切的本能。
這里是軍營,最壞的情況,她一個人做不到將主家帶出去,還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其它的情況
誰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滿腦亂麻的燕武一夜未眠,天還未亮就已經過來等著,人是站著不動,心里早就要急瘋了。
木欄,稻草,布簾組成的營帳隔開兩個世界,仿佛能將一切世俗的紛雜擋在外面。
但這終究只是仿佛,它連外界的寒氣都擋不了多少。
睡意蒙眬中,韓盈察覺到冷意,半邊身子冰冰涼涼的,她下意識向身邊的熱源靠過去,暖得想讓人嘆息。
隨著她的動作,熱源也動了一下,有什么錮住了后背,不難受,卻讓人想要開始清醒。
被窩好像成了擁有神力的封印神器,困意與模糊的記憶互相打著架,難以形容的舒適,讓人只想忘記一切,持續著此刻的狀態,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
只不過,強大的生物鐘終究打斷了多方斗法,韓盈控制不住地清醒過來,可她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往衛青身邊貼了上去,最后像條八爪章魚似的,直接掛在了他身上。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了過來,后背上的手暫時離開,重新扯了扯外面的被子,將兩個人蓋緊,不漏一絲風寒進來,緊接著,又抱緊了她。
誰都沒有說話。
這是可以確定的,最后還能溫存著時間,等離了營帳,兩人哪怕還會同朝共事,卻必須做陌路人。
而相較于那時的孤獨,此刻靠近的溫暖,便顯得太過于誘人,招的人想要沉淪。
可這終究只是毒藥外的一層糖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