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宋尋月問道“你如何打算”
謝堯臣深吸一口氣,伸手拉住宋尋月的另一只手,想將她身子拉轉過來一些,但他明顯感覺到,宋尋月抗拒,她身子僵硬,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根本不肯轉向面朝他。
謝堯臣心間驟然一疼,宛若針扎。前世母妃給他娶得宋瑤月,就害得他死無葬身之地,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宋尋月,卻又因她鬧成這樣。但凡母妃不是給他骨血生命的人,他都要懷疑母妃是不是他的冤親債主,專程來討債的。
謝堯臣不再強迫拉她,松開了她那一只手,但之前便攥在手里的那只,他不僅沒放,反而握得更緊,哪怕手心已滲出一層薄汗。
他盡量以沉穩的語氣,蓋住自己心底的憂懼,對宋尋月道“于觀人觀事,我一向認為論跡不論心。若論心,每個人在情緒最動蕩之際,恐怕都生出過極其可怕的念頭。這件事,若論最后結果,我母妃最終是沒有做。但同樣論跡,她糊涂愚蠢,受孫氏挑唆也是事實她做還是沒做,對你造成的傷害,只有后果輕或重的區別,而并非沒有傷害。”
就像現在,宋尋月都不愿轉向他,這就證明她確實心有隔閡,他不能因為母妃最終放棄,就對此傷害忽視不計。
念及此,謝堯臣認真對她道“你無需原諒她,今后你不必理會她任何傳召,完全可以當她不存在。她或哭、或鬧、或罰,所有這些可能出現的后果,我都會處理,絕不會出現半點痕跡在你眼前”
宋尋月僵倔了半晌的身子,忽地軟和下來,她這才覺脊骨已經有些酸,不禁抿了抿發干的唇。
她剛才,好害怕謝堯臣會頂著這張她心愛之人的臉,在她面前懇求她原諒儀妃,叫她為了他妥協,為了他包容忍忍他的母親。她好怕自己喜歡的人,忽然變成討厭的樣子。但幸好他沒有,他還是她的三郎
只要他是非分明,攔得住儀妃給她找麻煩,她就無所謂儀妃如何看待她。
只是沒想到,她這紈绔還挺公正,還挺是非分明。他沒有為了討好她,將他母妃貶的一無是處,而是清楚的說明白,最終的結果,是她母妃沒有做。
但同時,他也沒和稀泥,覺得反正最后儀妃也沒做,對她沒造成什么實質的傷害,就別追究了。他反而是,清楚的判斷出,并非沒有傷害,只是后果輕與重的差別,所以明確的告訴她,不必原諒這事事拎得清的思路,當真叫人刮目相看。
謝堯臣嘆了一聲,眼睛看向遠處的窗,語氣間隱有些疲憊,道“經歷遭遇,性格智慧多方面的原因,造成我母妃犯今日的錯,但無論她有多少值得諒解的理由,錯了便是錯了若這次再不給個教訓,日后只會還犯糊涂,拖著大家一起萬劫不復。”
就像前世,直接害死他的是宋瑤月,間接害死他的就是自己母妃和孫氏。
從謝堯臣語氣間,宋尋月完全可以聽出,他顯然已是下了決心他接著道“母妃這輩子最在意的人就是我。從前我顧及她的感受,次次妥協,回回退讓,也是時候叫她在我跟前妥協一回我今日已經告訴她,近些年我不會再去看她,且也借蔣公公的口,給她下了通牒,再不聽我的,這輩子我便當沒這個娘吧。”
他這個母妃,這性子,改是改不了的,他尚能左右的,就是她聽誰的聽好人的話,大家一起好,聽孫氏之流的話,大家一起完蛋。這次無論如何,他都得讓他的母妃,以后老實聽他的話聽宋尋月的也行。
只是等過陣子天暖后,他帶宋尋月離京,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母妃都要飽受思子之苦,不僅如此,想念他的同時,她還得日夜忐忑,時時不安,兒子是不是真的要和她斷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