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一切準備妥當,夫妻二人在屋里吃飯,宋尋月忽地道“感覺河南府這邊的水,和京里差別有些大。”
謝堯臣聞言不解,問道“怎么說”
宋尋月邊吃飯邊道“雖然廚子還是王府里的,但做出來的味道,好像和在王府時不一樣,最近吃著總感覺膩膩的,胃里也不太舒服。”
謝堯臣眉宇間隱露憂心“可是有些水土不服之前怎么不說”
等下上船,找女醫來給她瞧瞧,她前世病逝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過不去的坎,仿佛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始終繚繞在他心間。說起來,自打離京,他們每日在外玩的開心,且身邊有醫師跟著,便沒再叫給她請平安脈,疏忽了,等下上船后,叫女醫把個脈吧。
宋尋月沖他笑笑道“最近玩兒的開心,這點不舒服都忘了,這會又有些,我才想起來。”
謝堯臣想了想,對她道“今日就走了,等到河對岸吃午飯,要是還是覺得不舒服,我便叫人從京里運水過來,用以每日飲食。”
他的王妃不像他經常外出,一直呆在京里,離京遠了,不服水土實在尋常。
宋尋月聞言一驚,忙道“哪有那么嬌貴專程從京里運水,叫人知道不得說咱們勞民傷財而且要在外頭好幾年,難不成運好幾年水我習慣習慣就好。”
謝堯臣沖她笑笑,安撫道“用自己的人運,而且只是運些用以飲食的水,費不了多大功夫,你要是真的不服水土,運幾年也無妨,花不了多少人力財力。”
宋尋月明白,以王府的根基,運幾年水真的算不得什么,但她還是不想弄得這般嬌氣,便對謝堯臣道“等到蒲州再說,看看到那邊后怎么樣再做決定。”
謝堯臣應下,認真叮囑道“以后要再有不舒服之處,定要及時告知我”
宋尋月看著他認真的眼睛,抿唇笑笑,點頭應下。
帶吃完飯,夫妻二人便帶著眾人,一道前往碼頭。
謝堯臣一行人,連同行李,共準備了十二艘船只,主船最大,除了謝堯臣和宋尋月貼身伺候的人,兩名女醫也跟他們一條船。
來到碼頭,風明顯比城里大,拂起二人衣擺,如蝶舞般翻飛。
船家下來接應,行禮朗聲道“兩位貴人,今日有些風,船可能有些晃。但風不大,不影響行程,最多半個時辰功夫,便到對岸,二位放心便是。”
謝堯臣看了看河面,道“無妨。”一點小波瀾而已。
謝堯臣轉身看向宋尋月,沖她抿唇一笑“走吧。”
宋尋月點頭,同他一道,攜手上了船。
這還是宋尋月生平第一次坐船出行,從前也只是坐過湖上的小畫舫,和這種寬闊河面上的大船完全無法相較。
一上船,宋尋月便覺有種踩在虛空中的感覺,腳下不實。
但這并不能阻止她愉悅的心情,即刻便拉著謝堯臣站去了船頭上。
船頭風更大,拂起鬢邊碎發,胡亂落在臉上。看清眼前河面的瞬間,宋尋月莫名便覺震撼,比起素日常見的微波粼粼的池與湖,黃河河水奔騰,且隨處可見巨大的漩渦,只看一眼,便覺連眼神也要被吞噬進那漩渦里,不可不畏壯觀。
船開拔離岸,因著黃河水流急,底下船夫們劃槳極是賣力,呼喝打氣之聲齊齊傳來。
離岸越來越遠,望著寬闊奔騰,氣吞山河之勢的黃河,宋尋月越發深覺他們的船,仿佛深處洪荒中的一葉孤舟,四處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