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趙大廚雖不待見她們,自始至終卻也沒刁難。
中間師雁行需要什么材料時,說一聲,馬上就有人送過來。
兩邊涇渭分明,互不干擾,中間一番忙活自不必說。倒是后頭做土豆粉和酸菜蛋餃時,因氣味突出,趙大廚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多看了兩眼。
師雁行覺察到他的視線,也沒遮掩反正訣竅是看不破的,反而還大大方方沖他笑了笑。
趙大廚一怔,有點不自在,忙扭過臉去忙活自己的了。
前頭吃席,后廚卻也不敢即刻就散了,就是怕前頭再叫。
早有管事的單獨設了兩桌,分別請趙大廚、師雁行等幾位今天的功臣享用。
趙大廚今天沒給人找不痛快,師雁行也承情。
不然以他在鄭家的地位,就算不刁難,但凡流露出來一絲一點,也夠讓師雁行喝一壺。
設身處地的想,若師雁行自己在東家家里做了這許多年,突然有一天,外頭來了個毛頭小子跟自己打擂臺,她也高興不起來。
思及此處,師雁行倒了杯茶,來到趙大廚跟前。
“都是大官人錯愛,才叫我今天有幸來這里走一遭,明兒就去了,也算見識一回今天有賴您照顧,就以茶代酒,我先干為敬。”
正經散席之前,廚子們是不能沾酒的,怕拿不穩刀。
趙大廚心里本存著口氣,可此時見她說得這樣誠懇,話里話外都沒有跟自己搶營生的意思,也覺得跟個小丫頭置氣沒意思。
他也擎起茶杯,“都是給東家效力,沒有照顧不照顧的話。”
說罷,也干了。
旁邊江茴跟著松了口氣,又有點替師雁行委屈。
分明是主家主動邀請她們來做菜,這會兒卻要師雁行低頭
師雁行看出江茴的想法,心頭一暖,桌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沒事。”
委屈嗎倒也不至于。
前世她自己摸爬滾打,比這個慘烈十倍的事多著呢。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以后她注定繞不開五公縣,鄭家固然要交好,但畢竟不是這一行里的人。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真遇到事兒了,可能遠不如趙大廚這個老油子來的好使。
兩位掌勺主動破冰,下頭的人才敢放開了說笑,一時氣氛融洽。
個別本想等著看趙大廚熱鬧的人一瞧,這位師姑娘竟只來今兒一天,這么說,趙大廚還倒不了
有幾個心里就打了個咯噔,后悔早起沒給趙大廚好臉色,猶豫再三,又端著杯子上來說奉承話。
趙大廚冷哼一聲,也不搭理。
跟紅頂白,落井下石,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只他們忒急,嘴臉也忒難看了些
白活這把年紀,為人處世還不如個丫頭片子。
他且瞧不上呢
兩廂一對比,趙大廚忽然就覺得師雁行也不那么不順眼了。
既然接了人家的臺階下,他也不擰著,問師雁行,“你師父是誰”
那什么腐竹的,著實沒見過。
倒是酸菜,似乎曾從東北的幾個老伙計那兒聽到過。
瞧這丫頭的刀工手法,規整有序,簡直比自己這操刀幾十年的老手還干練,絕不是沒有師承的。
師雁行心道,這可叫我怎么說呢
“本是家傳的一點皮毛,后來如今還是自己瞎琢磨。”
趙大廚微怔,也不知腦補了些什么,竟有些唏噓,點點頭,沒做聲。
罷了,他也不是那等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夯貨,若真是祖師爺賞飯吃,何苦大半輩子都闖不出縣城去
東家如今還用他,大半是念舊情,他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