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田頃不就親眼見過那些人攆客么。
若非如此,還未必會那樣當眾舌戰呢。
姚芳不屑道“也就是唬唬那些半瓶醋罷了,我肚皮里雖沒幾點墨水,卻也去過省府,那里的大店不比他們強上百倍也沒這樣勢利眼。”
李金梅亦是贊同。
初八開始,城中人流量明顯增加,有來應試的考生和陪同的家人,也有想來挑女婿的,不一而足。
師雁行還跟江茴說笑呢,“如今咱們也能看看榜下捉婿了。”
按照平均年齡來看,舉人大多在二十五歲以上,而立之年也比比皆是,仍保持單身的少之又少。
自然也有那天縱奇才,年紀輕輕就皇榜登科,可畢竟太少了,自己必然心高氣傲,一般人也輪不上。
所以有意覓得貴婿的人家往往從縣試就開始了。
鋪子那邊師雁行也發了話,“今天上午賣完就收工。”
郭苗不解,“掌柜的,不繼續賣了嗎銷量還是很不錯呢。”
師雁行道“較前幾日已經有明顯下降,花費同樣的時間去做別的產品能賺更多。
而且明天就開考,萬一這會兒有考生因為緊張或什么緣故身體不適,又恰好吃了咱們的糕點怎么辦有理說不清,還是謹慎些的好。”
人在很緊張的情況下本就容易生病,萬一回頭有人落榜甩鍋咋辦
郭苗就想起之前那些無賴來店里鬧事的情形,也有些后怕,立刻應了。
雖說那些人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可還是不得不防啊。
做吃食買賣最忌諱這些。
初九一大早,縣學門口就擠滿了前來應試的學子。
眾人都提著裝有筆墨紙硯和炭火的籃子,對應保單上的名字五人一組排好,驗明正身后依次入場。
但凡有一人舞弊,其余四人也要連坐。
師雁行一直對科舉很好奇,大清早就去附近看了。
結果到了之后才發現好奇的不止自己,警戒線外密密麻麻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衙門的人調過來一大半,聽說連地方廂軍都出動了一批,甲胄齊整,就怕有人攪亂考場秩序。
因怕考生夾帶私藏,入場搜查極為嚴格,不僅四寶要一一核查,甚至還會隨機抓幾塊碳砸開,就怕有人做小抄。
每層衣裳都要打開來細看,挨著捏個遍,尤其是針腳細密之處,竟要現場剪開來看。
如今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又要在考場一坐一整天,按理說很該穿的厚實些,可又怕擔上夾帶舞弊的嫌疑,考生們穿得都不多。
有幾個頭回下場的經驗不足,穿得厚厚的,十分顯眼,入場檢查時那棉襖都被扒開,雪白的棉胎露在外面隨風飄蕩,好不可憐。
面皮薄的羞憤欲死,雖后面也有人替他們略縫了縫,可只怕心態要崩。
師雁行看的時候,就聽旁邊幾位大娘一邊抓著南瓜籽嗑,一邊非常有經驗地說“唉,看那小子身材那樣單薄,穿的又少,只怕沒考完試就要被抬出來了吧”
“話不好這樣講,可考完了,總歸是要大病一場的”
師雁行仔細一看,果然好些考生瑟瑟發抖。
這會兒的考科舉真是拿命考,書生本就大多文弱,再這么連著幾天一折騰,一命嗚呼也是有的。
科舉沒有年齡限制,放眼望去,老的老小的小,年齡差距極大。
有十幾二十歲初出茅廬的小伙子,緊張之余,雙眼放光,隨時預備大展才華,渾身上下都透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勁兒。
但更多的還是久經搓磨的老鳥,他們大多形容憔悴,衣衫陳舊,眼神都有些麻木了。
看著那些年輕人時,隱隱有種過來人的憐憫
等著吧,哭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聽說這一屆足足有四百零一人應考,但最終的秀才名額卻只有二十一個,將近二十取一。
也就是說三百八十人鐵定落榜。
這還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九成以上的秀才一生止步于此。
最后一名考生進場后,師雁行對胡三娘子道“回吧。”